紫鵑

作者：唐聰 

收錄時間：2007.05.14

(轉(zhuǎn)自紅樓品茗)

 
    紫鵑在紅樓夢中應(yīng)該是一位很重要的丫鬟了，第五十七回標(biāo)題就是“慧紫鵑情辭試莽玉”，曹雪芹把“慧”在給了紫鵑，足以見他對紫鵑的態(tài)度與感情了。同曹雪芹一樣，我也很喜歡紫鵑這個人物形象。
　　盡管在《紅樓夢》原書中并沒有直接提及紫鵑到底是誰，但這個問題似乎并不存在太大的爭議，目前比較公認(rèn)的看法是紫鵑就是林黛玉進(jìn)賈府時的鸚哥。我也同意這種看法，原因主要有：一、紫鵑曾經(jīng)說自己從小就是跟著老太太的，后來才跟了林黛玉，這正好和鸚哥的情況符合；二、在那時丫鬟換了主子后改名似乎也很正常，比如襲人原先是叫珍珠的。
　　我認(rèn)為紫鵑的一個重要特點(diǎn)就是“忠心為主”，這體現(xiàn)在很多方面。第八回“比通靈金鶯微露意　探寶釵黛玉半含酸”中，林黛玉正和賈寶玉和薛寶釵在一起，忽然下起雪來，紫鵑忙打發(fā)雪雁送了個手爐來。我們需要注意的是雪雁是林黛玉從江南帶來的，應(yīng)該跟林黛玉從小生活在一起，卻沒有想到這一點(diǎn)；而紫鵑是后來跟著林黛玉的，卻考慮得如此細(xì)致，令人驚嘆，這當(dāng)中固然有紫鵑比雪雁大幾歲的緣故，但紫鵑對林黛玉的關(guān)心的細(xì)致程度是不言而喻的。
　　當(dāng)然，紫鵑對林黛玉的“忠心”不僅僅體現(xiàn)在這些小的細(xì)節(jié)上，最讓我感嘆地是她對黛玉的心病----“能否與寶玉結(jié)為同好”的了解與理解。當(dāng)林黛玉因為這心病“為伊消得人憔悴”時，紫鵑想出了一條妙計----來試一試寶玉的真心。呆呆的寶玉一聽說“林妹妹要回蘇州”，立即嚇得個半死，“呆呆的，一頭熱汗，滿臉紫脹”，“更覺兩個眼珠兒直直的起來，口角邊津液流出，皆不知覺”，“已死了大半個了”；林黛玉也氣得不輕，對紫鵑說：“你不用捶，你竟拿繩子來勒死我是正經(jīng)！”這時的林黛玉怎么會知道紫鵑的良苦用心呢？當(dāng)然，這一試的結(jié)果讓紫鵑很滿意，得出了“寶玉的心倒實(shí)”的結(jié)論。林黛玉也逐漸知曉了一些，“黛玉不時遣雪雁來探消息，這邊事務(wù)盡知，自己心中暗嘆?！币换氐綖t相館，紫鵑立即向林黛玉“報告成果”，這也就成就了我認(rèn)為的紅樓夢中的最精彩的情節(jié)之一，忍不住想摘錄下來：
　　夜間人定后，紫鵑已寬衣臥下之時，悄向黛玉笑道：“寶玉的心倒實(shí)，聽見咱們?nèi)ゾ湍菢悠饋?。”黛玉不答。紫鵑停了半晌，自言自語的說道：“一動不如一靜。我們這里就算好人家，別的都容易，最難得的是從小兒一處長大，脾氣情性都彼此知道的了?！摈煊襁溃骸澳氵@幾天還不乏，趁這會子不歇一歇，還嚼什么蛆?！弊嚣N笑道：“倒不是白嚼蛆，我倒是一片真心為姑娘。替你愁了這幾年了，無父母無兄弟，誰是知疼著熱的人？趁早兒老太太還明白硬朗的時節(jié)，作定了大事要緊。俗語說，'老健春寒秋后熱’，倘或老太太一時有個好歹，那時雖也完事，只怕耽誤了時光，還不得趁心如意呢。公子王孫雖多，那一個不是三房五妾，今兒朝東，明兒朝西？要一個天仙來，也不過三夜五夕，也丟在脖子后頭了，甚至于為妾為丫頭反目成仇的。若娘家有人有勢的還好些，若是姑娘這樣的人，有老太太一日還好一日，若沒了老太太，也只是憑人去欺負(fù)了。所以說，拿主意要緊。姑娘是個明白人，豈不聞俗語說：'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摈煊衤犃?，便說道：“這丫頭今兒不瘋了？怎么去了幾日，忽然變了一個人。我明兒必回老太太退回去，我不敢要你了。”紫鵑笑道：“我說的是好話，不過叫你心里留神，并沒叫你去為非作歹，何苦回老太太，叫我吃了虧，又有何好處？”說著，竟自睡了。黛玉聽了這話，口內(nèi)雖如此說，心內(nèi)未嘗不傷感，待他睡了，便直泣了一夜，至天明方打了一個盹兒。
　　寫到這里，不禁想起了我以前在一篇文章中寫的“襲人想的是如何嫁給寶玉，而紫鵑想的是如何讓林黛玉嫁給寶玉”，現(xiàn)在想象，倒也不全對。林黛玉嫁給賈寶玉的話必然要帶幾個陪嫁丫頭，紫鵑也必然包括在內(nèi)，這樣的話她也用于襲人不同的手段來達(dá)到了與襲人一樣的目的。當(dāng)然，這種說法必然會違背曹雪芹的本意，大家也就只當(dāng)一個笑話看看吧。
　　或許是同林黛玉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吧，紫鵑也同樣繼承了林黛玉的一大特點(diǎn)----自重。讓我們來看一看第五十七回中的一段描寫“一面說，一面見他穿著彈墨綾薄綿襖，外面只穿著青緞夾背心，寶玉便伸手向他身上摸了一摸，說：“穿這樣單薄，還在風(fēng)口里坐著，看天風(fēng)饞，時氣又不好，你再病了，越發(fā)難了?！弊嚣N便說道：“從此咱們只可說話，別動手動腳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看著不尊重。打緊的那起混帳行子們背地里說你，你總不留心，還只管和小時一般行為，如何使得。姑娘常常吩咐我們，不叫和你說笑。你近來瞧他遠(yuǎn)著你還恐遠(yuǎn)不及呢?！闭f著便起身，攜了針線進(jìn)別房去了。”，可是可憐的賈寶玉怎吃得消這些？“寶玉見了這般景況，心中忽澆了一盆冷水一般，只瞅著竹子，發(fā)了一回呆。因祝媽正來挖筍修竿，便怔怔的走出來，一時魂魄失守，心無所知，隨便坐在一塊山石上出神，不覺滴下淚來?！?。紫鵑不像別的一些丫鬟一樣那樣去有意無意的親近寶玉，卻極力幫助林黛玉，真的是很令人欽佩。
　　總之，在紫鵑身上也或多或少的體現(xiàn)著一些自由的精神，雖然不是很多，但由于紅樓夢的主旨是由寶、黛、釵三人的愛情悲劇來體現(xiàn)出來的，所以曹雪芹也并沒有必要去再塑造一個“封建叛逆者”，一個“自由戰(zhàn)士”，一個與丫鬟身份不相符合的人物形象。因而我認(rèn)為曹雪芹這樣來塑造紫鵑是很合適的，塑造出來的形象也是很合理的，很真實(shí)的，實(shí)際上紫鵑的性格也是很能讓人喜歡的。
　　應(yīng)該說，從各方面來講紫鵑都能成為紅樓夢中最優(yōu)秀的丫鬟之一，她的“精神”雖然不再具有任何的“時代意義”，但還是很令人欽佩的。曹雪芹將慧字給了紫鵑，紫鵑也是當(dāng)之無愧的。
　　《紅樓丫鬟傳》是我最近剛開始寫的一組文章，希望大家多提一些寶貴意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