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條桌上置一對白瓷筒子,筒面各繪有兩只鴛鴦鳥,侍立于枝椏上,眺望旭日而出神。奶奶說筒子是大清朝貨哩,先人們擱帽子用的。故日:帽筒。屁股上有一枚硬幣大小的圖章,可惜那時我太小,不識古文字。對此,我半信半疑。
據(jù)說,那東西是奶奶的陪嫁品,舅爺爺是本地有名的財主,奶奶的嫁妝很豐厚。在破四舊時好多物什被掠走了,只落下這對廢物點(diǎn)心。爺爺就是在那時被活活整死的,那年月又有啥法子呢?
奶奶視如珍寶,或許是對爺爺?shù)乃寄?,隔些日子總要用抹布,擦得光可鑒人,然后翻來覆去,仔仔細(xì)細(xì)端端詳一會兒。那樣子,極虐誠!爾后輕輕放回原處。
父親卻不以為然。嫌它土氣,又無用處。扔了幾次,幾次又被奶奶揀了回來。它礙你的手,還是礙你的腳哪?為此,奶奶經(jīng)常和父親吵架,一直吵到奶奶病故,他們母子間的戰(zhàn)爭才算結(jié)束。
奶奶去世那年,我去外地就讀。一晃七八年過去了。我思鄉(xiāng)心切,向公司請了個假。帽筒又回到條桌上,彩電旁一邊偎著一個,顯得不論不類的,滑稽可笑。父親從我疑惑的目光中讀出我的心思。
這玩意乃古董,文物販子踏破了門檻,我就是不出手。你見過世面,外面的價格肯定不匪。還是玲瓏瓷的呢!父親說著沖門外的太陽光舉起一只,讓我瞧。他的眼里射出異樣的光彩。
我沒有理會父親,倒莫名其妙地閃出一個念頭:要是奶奶還在世的話,看到這情景,該多高興啊?!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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