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做夢。夢是海猴子的意識：在睡覺的時候，他們許偌我們富麗堂皇的海下宮殿，但是等我們醒來后，僅留下我們與一個密封的殘留的的凍干塵土。俗語說，夢就像一張無法使用的空頭支票，又如綠洲中那波光粼粼的水面，而醒來時卻是滿口黃沙。我討厭它們的荒謬和不及時兌現(xiàn)，他們不斷地打破承諾，推延到不久的將來。我討厭它們掠奪記憶的方式，混淆珍品與垃圾。我討厭它們的單調乏味，他們拖延、逐漸減少，最后消失的方式。

比我自己的夢更讓我難以忍受的是你的那些夢。“我駕駛著賽斯納的粉紅色飛機飛過了密歇根湖，”你開始絮絮叨叨，“只不過不是真正的密歇根湖...”而我飽受消沉、頭腦混亂和無聊。夢想是身體信息無用的副產品，只能跟密友或醫(yī)生分享。在早餐桌前，在我的家里，一個頑固的規(guī)矩強迫所有的這些關于夢的敘述壓縮成一句話，更有甚者，半句話，就像電視指南的節(jié)目單上對于一部史詩般的電影的概述那樣?！坝蝹b武士解救了農民。”關于夢的敘述是，應該是一個夢想家難堪的源頭，赤身的坐在衰退的破碎的榮格服裝店。不管是什么情形的夢都有利在它不僅僅是幾個單詞。就在你打算講訴一個夢的瞬間，如弗洛伊德所提醒的那般，你就開始篡改、偽造、曲解了，你撒謊了。那玫瑰色的飛機，那廣袤的蒼穹覆蓋的碧水：不，不是那樣的，根本不是。最好別提了，忽略這甜蜜的幻像。

比我或者你的-流沙似的、滿口的、弱者的謊言-- 真實的夢想更糟糕的是書和電影人物中的夢想。在綠野仙蹤的結尾處，沒有人想要聽到關于桃樂絲的夢，包括她的Em阿姨。這段完全虛幻的去奧茲國的游記是無與倫比的、充滿歡樂的、有力的真理，倘若把它稱之為做夢（弗蘭克 鮑姆，寫這個原著的作者是不會屈尊于這個低廉的詭計的）便是在貶低它，否定它，是撒謊；因為沒有人做過那樣的夢。也沒有人做過類似愛德華先生里面的那種夢，還有什么 海底總動員、愛麗絲夢游仙境、盜夢空間之類的，更有甚者，如瑪雅·戴倫在1943年拍的電影午后的網(wǎng)羅里的那種，閃爍其詞的假釋，意向的重復表現(xiàn)，奇怪而迫切的厭煩，感覺很真切，而仍然聽著很虛偽，定格的相機以及反復的胡言亂語。

如果藝術是一面鏡子，夢想就是后腦勺。藝術工作的效果源自于光、聲音和動作，而夢在黑暗、寂靜和無力感中展現(xiàn)。就像食譜試圖出現(xiàn)在未供應充足的廚房里，夢一般的藝術依賴于替代物，如AA的角度、強迫的觀點、荒謬的并列、武斷的轉變，如電影開麥拉狂想曲中彼得 丁拉基的性格顯示的一個可悲的冗余的侏儒。藝術中的夢要么意義，要么根本無意義，但是他們從未同時做這兩件事情，當我們做夢的時候，便是夢的形式。

我并不是說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如果藝術更像做夢，我也會在我的餐桌前禁止它的。

2012/6/15 1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