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商隱《風雨》談律詩的對仗

水月清華 2012-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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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商隱《風雨》談律詩的對仗

《風雨》李商隱凄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弦。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心斷新豐酒，銷愁斗幾千。在律詩中，最難的要屬對仗了。一首好的律詩，不僅意境優(yōu)美、寓意深刻，還要有考究的對仗。在律詩中，分首、頷、頸、尾四聯(lián)，原則上要求頷、頸兩聯(lián)對仗（也有個別的例外），而首、尾兩聯(lián)在對仗上則不做要求。例如李商隱《風雨》中，頷聯(lián)“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弦。”和頸聯(lián)“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庇昧撕芄ふ膶φ蹋茁?lián)“凄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和尾聯(lián)“心斷新豐酒，銷愁斗幾千？”則沒有使用對仗。好的對仗給人以整齊的美感。什么是對仗呢？我國著名語言學家王力先生指出是源于古代的儀仗隊是兩兩相對的現(xiàn)象。《詩詞曲律說解》中說，“對仗，就是詩詞中的對偶”，“對偶，就是把同類或?qū)α⒌母拍罘旁谠娫~句中相同的位置，使之并列起來”。對仗是一種很嚴格的對偶，是對偶的一個特殊形式。對仗雖然很難，但也有規(guī)律可循。王力在《詩詞曲律說解》中提到，律詩里的對仗一般要遵循以下兩點規(guī)則：“（1）出句和對句的平仄是相對立的；（2）出句的字和對句的字不能重復。” 寫律詩從細節(jié)上講，還要注意下面幾點： 1、用詞上的對仗：在用詞上的對仗又必須注意以下幾個方面： 1）詞性相同：我國古代的詞性，共分九種，稱之為“九品詞”，有名詞、動詞、形容詞、副詞、介詞、連詞、助詞、嘆詞等，這和現(xiàn)代詞性的劃分有所不同（現(xiàn)代詞性分為十二大類，即名動詞形容數(shù)詞量詞代詞副介連助嘆詞象聲）。對仗時必須做到詞性上的一一對應。李商隱《風雨》中頸聯(lián)“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對仗就很工整。名詞“新知”對名詞“舊好”，副詞“遭”對副詞“隔”，形容詞“薄”對形容詞“良”，名詞“俗”對名詞“緣”。　 2）詞類嚴相同寬不同：在詞性對仗里的名詞對仗中，嚴格地講，還必須注意詞類的對仗，如天文類對天文類，地理類對地理類。詞類一般包括天文、時令、地理、宮室、器物、衣飾、飲食、文具、文學、文史、文藝、植物、動物、形體、人事、人倫、方位、精神等。李商隱《風雨》中頸聯(lián)“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中的“新知”和“舊好”屬于名詞里的人事類，“薄俗”和“良緣”都屬于名詞里的精神類。但如果要求比較寬松，也可以不考慮這些。 3）詞意相對或相關相似：在詞語對仗里，還要注意詞的含義，不能把兩個沒有什么關系或者關系不大的詞放在一起。例如，悲對喜、表示人的感情的喜怒哀樂，善對惡、表示人的品質(zhì)的好壞，如果用悲來對善、雖然都是形容詞，但用品質(zhì)來對情緒，顯然很不合適。 4）詞的結(jié)構必須對稱：即詞語組成的形式一樣，單純詞對單純詞，合成詞對合成詞。又如李商隱《風雨》中的頸聯(lián)“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敝械摹靶轮焙汀芭f好”，“薄俗”和“良緣”都是合成詞，而“遭”和“隔”都是單純詞。 5）韻律要對仗：一般出句的“平”對對句的“仄”，出句的“仄”對對句的“平”。例如“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敝谐鼍涞捻嵚墒恰捌狡狡截曝啤?，而對句的韻律是“仄仄仄平平”，在平仄上很對仗。 6）出句的字和對句的字不能重復使用。 2、句式的對仗：出句和對句的句式的對仗主要是指它們在語法結(jié)構應當一致。這包括整個句子的語法結(jié)構，和相同位置上詞組的語法結(jié)構，都應該是一致的。例如：主謂短語對主謂短語，以動賓短語對動賓短語等。李商隱《風雨》中的頸聯(lián)“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敝卸加昧酥鲃淤e句式，“新知”和“舊好”都是主語，“遭”和“隔”都是動語，“薄俗”和“良緣”則都是賓語。格律詩中使用對仗，目的是為了詩歌在形式上整齊和諧、在節(jié)奏上增強韻味、在字句上精煉雋永，使詩歌在整體表現(xiàn)形式上達到高度完美的效果。對仗時可根據(jù)需要進行調(diào)整。按照對仗的寬嚴程度可分為“工對”和“寬對”。如果在對應名詞詞性里，能按照分類相對的，就是“工對”；只對應名詞的詞性，不考慮名詞的分類，這樣的對仗是屬“寬對”。例如李商隱《風雨》的頷聯(lián)“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弦。”中的“風雨”與“管弦”六屬于寬對，詞性相同，都是名詞，但卻不屬于同一分類，一個是地理類，一個是器物類。例如，《風雨》中頸聯(lián)“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本褪呛車栏竦墓Α?值得一提的是，顏色、數(shù)目、方位等名詞各自單獨歸類，必須同類相對。所有又有“顏色對”、“數(shù)目對”、“方位對”之說。如，李商隱《風雨》的頷聯(lián)“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弦。”中的“黃葉”和“青樓”就采用了顏色對。并不是所有的律詩都要求嚴格的“工對”，要根據(jù)詩歌的意境和內(nèi)涵所需而定。嚴格的“工對”其實是很難對的。對仗一般有以下幾種： 1）半對：即，句子中的一部分是對仗的。半對一般出現(xiàn)在頷聯(lián)里的次數(shù)比較多，這是因為頷聯(lián)要求相對比較寬松的緣故。 2）借對：指借義和借音。在對仗中，為了遵循格律規(guī)律，但又要考慮詩歌的意境和涵義，有時，不得不采用借對的方法。這也是一種在修辭上變通手段。 3）句中對：有時為了詩歌的韻律和意境的需要，還會出現(xiàn)本句里的對仗，如王維的《積雨輞川莊作》里的“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兩句，出句里的“積雨”對“空林”，對句里的“蒸藜”對“炊黍”。這兩句因為是詩歌的首聯(lián)，所以在對仗上不做嚴格的要求，在出句和對句中，只有前半部分對仗，屬于1）中的半對。除上述三點以外，還有流水對，又稱串對（出句與對句相關，而且順序如同流水，不能顛倒），錯綜對（出句與對句本來應該相對應的字詞，卻故意放在不對應的位置上），隔句對（扇面對）（就是兩聯(lián)形成對仗，上聯(lián)出句與下聯(lián)出句對仗，相應的，上聯(lián)對句與下聯(lián)對句對仗）等。記得和別人聊起律詩，很多人都說：喜歡自由舒懷，不想拘泥于格式。模仿律詩的格式，但不遵循律詩的韻律等規(guī)則，這樣的詩歌應該屬于打油詩或者現(xiàn)代詩歌的范疇。寫律詩還是要遵循一定的規(guī)律的。但這些規(guī)律并不是很死板的遵守，有很多是可以根據(jù)詩歌的需要按照一定的規(guī)則變通的。一般來講，頸聯(lián)必須對仗，并且要工對，而頷聯(lián)可以寬對或半對、也可不對。任何事物都有特殊性，對于律詩中的對仗，一般情況下是頷聯(lián)和頸聯(lián)對仗，頷聯(lián)可以寬松，頸聯(lián)要求就相對嚴格。但也有不少律詩不是這樣。古人就有不少律詩有首聯(lián)、頷聯(lián)和頸聯(lián)都對仗的，也有只頸聯(lián)對仗（蜂腰體），首聯(lián)、頸聯(lián)對仗（偷春格），后三聯(lián)對仗，全無對仗，四聯(lián)均對仗等情況，這些都屬于個別現(xiàn)象，出現(xiàn)這些，也是作者根據(jù)通篇詩歌的整體需要來考慮的。正所謂文無定法，也是這個道理。對頷聯(lián)和頸聯(lián)的對仗，一般，頷聯(lián)為正對，頸聯(lián)為反對。故，劉勰在《文心雕龍》關于“麗詞”有“反對為優(yōu)，正對為劣”之說。無論什么樣的對仗，都必須從整體布局考慮，如果為了追求對仗，而內(nèi)容及意境放在一邊使詩歌里出現(xiàn)了“纖巧”或者出現(xiàn)了出句與對句的意思相同或者接近的“合掌”以及句子結(jié)構重復使用，這就犯了律詩的大忌了。在律詩的對仗中，首先應考慮的是詩歌的思想和意境，在此基礎上，還有許多細節(jié)問題值得注意，一般： 1、在韻律上，1）“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2）避免孤平（兩仄夾一平）；3）避免拗句（出句和對句都是孤平）。 2、在句式上，一般，五言律詩多“二三式”句式，七言律詩多“四三式”常句式 3、在不同的聯(lián)中的相同位置上也應當盡量避免使用完全一樣的組詞法。律詩的對仗真的很難，但如果認真地學，也是有規(guī)律可遵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