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石與李可染的莫逆之交 |
時間:2009-09-14 來源:中國書畫報2009年71期 作者: 點擊: 388 |
孫大石,又名孫瑛,今年91歲,是我國當代畫壇為數(shù)不多的高壽畫家。上世紀80年代初,他和李可染、李苦禪、黃胄、蔡若虹、葉淺予等同為中國畫研究院(今中國國家畫院)的第一代畫家。孫大石與李可染的初次見面,是在1979年他從美國首次回國探親的時候。當時,中美兩國剛剛建立外交關系,于是孫大石回到了闊別30年的祖國大陸觀光省親(孫大石于1949年去臺灣,1974年定居美國),并于4月22日上午專程拜訪了李可染。其實,早在上世紀60年代初,孫大石在臺灣就仔細研究過李可染的作品,很佩服李可染扎實的寫生功底和創(chuàng)新的藝術才華。那時,他就認定李可染將成為祖國大陸國畫界的藝術大家。 拜訪那天,孫大石來到李可染居住的三里河寓所。一走進李家,孫大石心里就一震:這是位于四樓的一套居室,光線暗,房間面積小,墻面上有許多小洞,有的地方墻皮都已脫落;室內(nèi)沒有什么擺設,大部分墻面被書所占據(jù)。李可染面目清瘦,戴一副深度眼鏡,穿一身陳舊的中山裝。孫大石沒想到身為中外馳名的畫家,李可染家條件這么簡陋,生活這么簡樸。他的內(nèi)心充滿著敬意和不解。 李可染對孫大石的來訪,表示非常高興和歡迎,說自己是第一次會見從美國回來的畫家。他向?qū)O大石詳細介紹了國內(nèi)美術界的狀況,還介紹了中國畫研究院的籌建情況。說者無意,聽者留心,這為孫大石后來回國定居選擇職業(yè)埋下了伏筆。 三句話不離本行。二人的話題很快轉(zhuǎn)入國畫的創(chuàng)作和創(chuàng)新問題上,這一下打開了話匣子,一個侃侃而談,一個滔滔不絕,藝術觀點竟出奇地相同。不知不覺,已交談了兩個多小時,孫大石起身告辭。臨別時,李可染拿出自己新創(chuàng)作的一幅國畫精品《俯首甘為孺子?!罚ㄒ娪覉D),題上“大石同志法家指正”贈送孫大石。這是一幅表現(xiàn)農(nóng)村牧童情趣的作品,畫家用白描手法勾勒的俏皮的牧童伏在通體烏黑的牛背上,用墨色變化的線條畫出輕輕搖曳的夏日柳枝。畫家在牛與牧童的生活情趣中挖掘了黑與白、面與線、大與小、粗豪與俏皮間的無窮的形式對照的韻律感。 1982年,孫大石夫婦放棄在美國的優(yōu)厚條件,毅然回到祖國定居。時任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的楊靜仁、中國美協(xié)代主席吳作人、中國畫研究院首任院長李可染在人民大會堂與孫大石夫婦見面,并觀看了孫大石的部分畫作。李可染對那氣勢恢弘、氣韻生動、風格獨特的畫作贊不絕口,并勸說孫大石到中國畫研究院工作。后來,中央有關領導就工作問題征求孫大石的意見,孫大石首先選擇了中國畫研究院,李可染便成了孫大石的直接領導和同事,并為孫大石題寫了“落葉軒”齋號。隨著二人交往的不斷增多,他們的畫緣情、翰墨誼也在不斷加深。有一次,李可染看到孫大石創(chuàng)作的一幅山水通景畫,大加贊賞,認為這是當代中國山水畫創(chuàng)作中不可多得的精品。他對畫中孫大石所題寫的那些警句更是欣賞。“受古人形式之束縛則死,得古人精神之啟示則活;受自然形色之束縛則俗,得自然氣象之感受則雅”。他讓兒子李小可記住這幾句話,并真正應用到實踐中去。當時,李可染就推薦孫大石的這幅作品同徐悲鴻、齊白石等人的作品一起,參加1984年秋冬在前蘇聯(lián)舉辦的現(xiàn)代中國畫作品展。該作品在前蘇聯(lián)及歐洲巡回展活動結束后,被中國美術館收藏并付畫酬。孫大石把這筆畫酬捐贈給中國殘疾人福利基金會。 李可染是孫大石真正敬重的為數(shù)不多的畫家之一。孫大石早年在《李可染畫集》扉頁中寫的一段話,高度評價了李可染的藝術成就,也揭示了二人交往篤深的感情基礎:“李可染先生的繪畫觀念較之張大千為新,自感張大千是中國舊形式繪畫的結束者(雖晚年用潑彩,但未真正脫離舊形式),而李可染筆下沒有舊尾巴,他應該是中國現(xiàn)代繪畫的引導者。李可染之堂號稱為‘師牛堂’,而他的性格真是‘俯首甘為孺子牛’,終日為書畫藝術勤勤懇懇,從不計較名利。他的成名,絕不像有的畫家到處奔走鉆營宣傳,他完全靠自己的實力,靠不眠不休地鉆研而走出了自己的畫路,再加上多年的教學,桃李滿天下,因而在中國畫界確立了不可動搖的地位。他是一位真正的畫家,也是我最敬佩之人。” 孫大石與李可染之間的交往是真摯、坦蕩、無私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二人剛剛共事短短七年,1989年12月5日(農(nóng)歷十一月初八)上午9時,李可染因心臟病猝發(fā)溘然長逝,享年82歲。噩耗傳來,孫大石震驚不已,隨即再一次展讀李可染贈給他的畫作,睹物思人,淚水模糊了雙眼。他在悲痛中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后用手絹擦了擦淚水,拿起毛筆,在畫的左下方空白處題寫道:“在國內(nèi)老一代前輩中,使我最尊敬者首推李可染先生,他的畫格與人格都令我由衷敬佩。本日上午十時許,忽接電話,說他于一小時前因心臟病突發(fā)不幸仙去。噩耗傳來,如晴天霹靂,不禁震驚悲慟萬分。此畫是我一九七九年首次回國探親所贈,謹題數(shù)句以為永念。一九八九年歲次己巳十一月初八日,大石謹識。” 用詳細的年月日落款,在孫大石的作品中是不多見的。而這組年月日數(shù)字,也充滿了巧合:1989年正是孫大石步入古稀之年的開始,因為這一年的十一月初八正是他的生日,而這一天卻又是李可染的忌日———兩位老畫友的死與生就是這樣的巧合。 李可染的突然去世,給孫大石的內(nèi)心平添了一種悲涼的情思和永久的懷念。后來,每年自己生日這一天,他都要到孫大石美術館展廳,站在李可染贈給他的那幅畫作前,觀看畫作和自己的題字,佇立良久,沉浸在深深的哀思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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