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不喜歡的親戚朋友可以選擇,親戚則不能。朋友緣分盡了可以絕交,而親戚則不可。有時,你與親戚的關系,不僅昭示自己的禮貌,也代表父母的教養(yǎng)。 所以,面對不喜歡的親戚,親近抑或疏遠,成了節(jié)假日里不大不小的煩心事。 禮數(shù)之多讓我如履薄冰 ■王小麗 有時親戚也會成為煩惱。 比如,四叔。 我常懷疑四叔患有被忽視幻想癥。 四叔在家排行最小,是奶奶的寶貝老疙瘩,所以年近五十,他仍覺得自己是該被關心該被問候的對象。出差時,我必須記得給他買禮物,如果忘了,四叔就會怪罪,認為我心里沒有他。 前年,四叔的兒子高考,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全家在一起吃慶功飯,席間,四叔突然點名批評我:“弟弟高考前那段時間,多緊張啊,你這個當姐姐的怎么沒想起來給他哪怕一個電話?”我愣了,我高考的時候,也沒誰來刻意關心我,再說我考不考上大學和誰來關心也沒什么關系啊。 可四叔卻嘆口氣:“真讓我們寒心,你的心里沒有弟弟,也沒有我們這家人。”我想爭辯,媽媽卻按住了我的手,媽媽替我道歉:“小麗就是粗心,平時連個電話都想不起來給我們打……” 諸如此類舉不勝舉,四叔的生日不能忘,忘了他會生氣;端午、中秋得發(fā)短信問候,不問候,他會說你不懂禮數(shù);連四叔的結(jié)婚紀念日你都得記得清清楚楚,否則他會說:“都白疼你了。”如此多的禮數(shù),讓我一想到四叔,就想到他可能又要挑出我啥毛病,再想到他一責怪,爸媽就認為我失了家教的慚愧神態(tài),我簡直如履薄冰。 又比如,大舅媽。 我比大舅媽的女兒小云只小10個月,我們的成長幾乎同步。據(jù)說,從我倆誰先說話,誰先走路時,大舅媽就拿我和她做對比,等到上學,每一次考試成績,每一個升學的學校,甚至高考報志愿,表姐填的那些不切實際的、和她的分數(shù)毫無關聯(lián)的重點高校,都被大舅媽命之為:“沒辦法,小云就是比小麗心氣高。” 上大學后,我參加學生會工作,表姐沒有,大舅媽評論我:“不該耽誤了學習正業(yè)。”大四,我準備考研,表姐找單位實習,大舅媽說:“別傻讀書啦,看你表姐,已經(jīng)開始為找工作做準備了!” 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齡,表姐比我早談戀愛,大舅媽說,女人嘛,就要趁年輕早做打算;等我戀愛,表姐恢復單身,家庭聚會,大舅媽問完我男朋友所有的條件后,實在無話可說,就沖著表姐,也沖著所有人喊道:“小云啊,你別眼光太高,太挑了!” 大舅媽還愛盤問我,她不厭其煩地抓住和我在一起的每個機會,旁敲側(cè)擊地“關心”我所有的生活細節(jié)。每每這時,我就做出超一級備戰(zhàn)狀態(tài)—非常警惕,又非常圓滑,隨時注意大舅媽是不是在話里給我下套。 去年,金融危機,大舅媽問我:“小麗,你在外企工作,是不是最近裁員?”我想一想,覺得無可回避,便回答道:“是,但不會輪到我。”大舅媽做出很關切的樣子:“那為什么聽說你最近回到家,也不怎么說話,只是上網(wǎng),是不是在找工作?要真有什么事,說出來大家也好幫忙?!蔽易屑毐嬲J大舅媽的表情,確認她的動機,故意說:“不,只是老板重用我,最近加班比較多?!蔽曳置骺闯龃缶藡層行┦?。 今年大年初三,一家人在一起吃飯。二姨問我媽:“為什么手機老打不通,還總關機?”我說:“我媽現(xiàn)在用的手機是我淘汰下來給她的,她還不太會用,就干脆關機。”大舅媽一聽就大驚小怪起來,她連忙掏出表姐給她買的手機,從照相、MP3甚至手寫短信的功能都演示了一溜夠,而后說:“我家小云就不會把用過的東西給我……”我、我媽、二姨都有些尷尬,可大舅媽卻仿佛什么都沒看出來,推杯換盞,餐桌上原本地方就不夠,她還執(zhí)意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要不是表姐讓她收起來,她還打算繼續(xù)演示。 我實在討厭大舅媽,又怕她那張利嘴,更怕爸媽為此失了面子。今年爸爸、媽媽裝修房子,我一聽說大舅媽要來參觀了,就趕緊給我媽買臺最新款的冰箱送過去,雖然我媽說,舊的還能用。 朋友可以選擇,親戚則不能;朋友緣分盡了可以絕交,而親戚則不可。 雖說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卻也成為我的無奈,變成周期性的煩惱。 每個家族都需要一個核心 ■邵果 姑父的氣場很大,小的時候,我就被震住過。 當時過年,爸爸帶我到姑姑家串親戚,爸爸明顯不勝酒力,姑父還在勸酒。我實在看不過,就拉爸爸說要回家。姑父“騰”地放下酒杯,面帶慍色,手一揮,“沒有你小孩說話的地兒,要走你先走?!? 我站在那里,空白,恐懼,半分鐘后,“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當時我8歲。 之后好些年,我都對去姑姑家有一種嚴重的抗拒。 不過,過年總是要去的,中秋總是要去的,生日總是要聚的,這是雷打不動的家規(guī)。我即使哪年僥幸躲在姥姥家、小姨家,滿打滿算每年也得交手一兩回。 就是這一兩回,我也基本不說話,不看他,除了夾菜時的“不吃”,我的語言功能在他們家自動消失。 年齡和閱歷的增加,讓我漸漸清楚姑父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他是一家之主,這個家,不只是他自己的家,而是整個家族。 他在官場位高權(quán)重,在家族里也抹不掉根深蒂固的權(quán)力感。所以,只要他在,無論什么時候、什么場合、什么事件,別人是沒有說話的份兒、講道理的余地的。就算是老一輩的人,也敬他三分,何況一個8歲的小女孩。 當我能夠解讀那個童年困境的時候,已是18歲。 這一年,我們一起在一所度假村過年。 姑父一樣的表情凝重,任別人的尊敬包圍。我已經(jīng)是大一寒假,個性得任何人都看不慣,我想姑父也一樣吧。我們之間大概都知道,誰也不喜歡誰。 吃年夜飯的時候,我沒有祝酒令,只管自己吃;大年初一清晨,別的孩子都每個房間拜年,我就躺在床上睡大覺;大年初一中午遇上了,姑姑、姑父給壓歲錢,我也是半推半就什么都沒說…… 我想,姑父大概對我忍無可忍吧,最后照全家福的時候,他堅持不照,還特地看了我一眼。 我想,我又激怒他了。 回去后,爸媽和我談了一次心。說姑父一直就是那樣性格的人,你看,我們也未必覺得他多正確,但表面上是需要尊重的。這也是你的禮貌。這次聚會,如果不是他召集,我們大家族也根本沒這機會聚在一起。有時候一個家族,需要一個核心,不是這個人,就是那個人。 我說,其實我也不是一個較勁的人,偏偏對他,就較上了。 如果這個人將來是你的領導呢? 爸爸的一個假設讓我看到自己的短視。 是的,這個世界我們需要打交道的人很多,不是總能遇見自己喜歡的。相反,可能喜歡的是少數(shù),不喜歡的倒是大部分。 而其中,肯定有你必須面對的。 比如,你的老師,你的父母,你的領導。你會僅僅因為不喜歡你的老師而轉(zhuǎn)學,不喜歡你的父母而出走,不喜歡你的領導而跳槽嗎? 親戚,也是你無法逃避的社會關系的一種。所以,你大概也不會因為不喜歡自己的親戚就斷交吧。 再去姑姑家,我稍微有了點話。會去廚房問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會在姑父問我學業(yè)的時候恭恭敬敬,會在父母說離開的時候再說走,會看著他的眼睛回話。 關系終于解凍,兩代人之間。 其實姑父對我挺好的,從行動上看。我大學報到時他親自開車送我去學校,有一年出差回來給我?guī)Я思溃呖紙罂紩r請了教育界朋友幫我填志愿,還送我一些參考書課外書說擴展知識面。這是別的我喜歡的親戚們都沒有做到的。 姑父的氣場依然很大,說一不二,即使已經(jīng)退休。 我漸漸成熟,也開始尊敬他。 現(xiàn)在每年,我都主動拜訪,如果忙就電話致歉。他對我的職業(yè)偶有一些建議,我認真傾聽,擇其善者而從之。在書店遇到他喜歡的書,我還會帶上一本,他眼里滿是欣慰,即使什么都不說。 這一切,我都做得發(fā)自內(nèi)心。
關系糾纏源于期待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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