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的佛教,它起源于印度,有著悠久的歷史,至今已有二千五百多年。我們從印度佛教產生的公元前五、六世紀到公元后十一世紀的一千五百年左右的時間,根據印度社會歷史發(fā)展的分期以及佛教自身的發(fā)展變化,可以把印度佛教劃分為四個時期:一、原始佛教時期;二、部派佛教時期;三、大乘佛教時期;四、密教時期。其中,部派佛教產生的時期是在佛逝世百年之后,由于佛教徒中間對教規(guī)和教義的理解發(fā)生嚴重分歧,因而教團出現明顯分裂,形成上座、大眾兩大部派,隨后這兩大部派又不斷發(fā)生分化,形成了十八部(或二十部)。 一、上座部與大眾部在教規(guī)上的不同 ?。ㄒ唬┥献亢痛蟊姴康钠鹪?br> 上座部和大眾部產生的根本原因是在教規(guī)上的分歧。佛教教團在教規(guī)上產生嚴重分歧,不僅僅是在佛滅度百年之后出現的,而且佛在世時就有“小小戒’或(微細戒)的歧異,但沒有門戶之見的分立,尚未形成派別。當時,佛在世時,佛的弟子們依教奉行,依六和合共住,和睦相處,如法修行,雖沒有什么重大的諍論,但在某些見解上和主張上也存在歧異,卻能夠遵循佛陀制定的戒法受持,能夠同修清凈梵行之道。因此,這一時期,用佛教的話來說,就是“和合一味’的時期。造成教團在某些見解上和主張上的歧異的原因,是弟子們的執(zhí)著分別而起。因為,佛說法是應機施教,于不同的根機,說不同的教法,令弟子得度??墒?,弟子們或因佛說法的時機不同而有所聽受的不同;或因各人的根性、專長和學修方法的不同而有理解和悟入的不同,弟子們就執(zhí)著分別,爭論不休,而產生種種差異。其實,佛陀的教法,原一相一味,無大小偏圓之區(qū)分,更無派別之可言,以其始終之所說,一一皆出自菩提這場之自證;皆以一昔普宣,三際常演,雖眾生隨類各解。正所謂“佛以一昔演說法,眾生隨煩各等解三所以,佛陀的教法本無差異,而是眾生妄心分別有差異。迨到佛將入涅槃之時,佛自知后來的弟子們會拘泥于小枝小節(jié)而有礙于佛教的發(fā)展,便對侍者阿難說:“吾滅度后,應集眾僧,舍細徽戒”。這細微戒也就是小小戒,是佛在世時對弟子們在日常生活中的小枝小節(jié)的規(guī)定和要求,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三千威儀,八萬細行’。這些日常生活中的細節(jié)要求,是佛的權巧方便,可行可開可舍,無關緊要,并非是非行不可,一成不變。其實,法無定法,細微戒者當然可以自由取舍。可是,一些佛弟子卻拘泥小節(jié),而墨守成規(guī)。因此,佛在滅度時,囑咐阿難應該廣集眾僧,結集戒律,舍棄微細戒,以免以后教團因徽細戒的守與不守而產生爭論和分歧,造成分裂,垢濁佛法。 在佛滅度的那一年,有些愚癡比丘因佛的減度感到自在地說:“彼長老,佛常言:應行是,應不行是;應學是,應不學是。我等于今,始脫此苦,任意所為,無復拘礙”(此見(聲聞經律》)。如佛的弟子中,有一晚年出家的須跋陀則對大眾曰:“仁者弗愁,大沙門在世常言是應為,是不應為,我等恒為所困。今者得自在可為所欲為矣’。大迦葉尊者,閑是癡比丘言,甚怒。隨接以摩訶迦葉為首的五百大眾在王舍城外的七葉窟集會,結集佛陀的遺教。在結集中就有關徽細戒是什么和要不要廢除的不同意見三意見有東西方之分,東方是印度摩羯陀一帶,是新興的自由的思想的天地,此地佛教徒自由進取,主張廢除徽細戒;西方則是摩偷羅一帶,是保守思想的傳統(tǒng)中心,此地佛教徒拘泥教條,主張要奉持徽細戒,大迦葉聳者就是摩偷羅地方的人。阿難尊者在這次大會上提出了佛陀將滅時的遺訓,但忘了請示佛陀所稱徽細戒的范圍何指,引起了一場爭論。最后由大迦葉以大會召集人兼主持人的地位,作了決定:“隨佛所說,當奉行之,佛不說者,此莫說也’,(見(毗尼母經》卷三)。又如十大弟子之一的富樓那說:“我以佛得聞之法,亦當受持’。以大迦葉為首的保守者們,他們一致認為應以佛在世時所定的,作為一切戒律,無論如何較小的戒,悉應依佛在時那樣,實行嚴格主義,嚴厲奉行,嚴持凈戒。當時除在王舍城七葉窟五百此丘結集外,還有在窟外不遠的地方另行結集。原因是分散在各地佛的大弟子和多數僧眾未能參加以迦葉為首的結集,他們認為需要補充和修正的慧見。在窟外的結集,是以自由思想者跋波(最初五此丘之二為首,結集既終,廢除了徽細戒。從此,印度東西兩方的教團在教規(guī)上各行其是。這就是原始佛教時期佛弟子在教規(guī)上的小小分歧,是后來產生上座部和大眾部的前因,也是產生部派佛教的起源。 ?。ǘ┥献亢痛蟊姴康漠a生 在佛滅度百余年后,佛教徒在教規(guī)上的分歧越來越嚴重,越來越尖銳,產生了派別。由于當時印度東西兩地的摩羯陀和摩偷羅原來教團在教規(guī)上就已存在小小分歧,此小不懲則亂大,自然就逐漸地趨向嚴重分歧,即所謂:“小洞不補,大洞難收三據說有一位西方波利族的長老耶舍比丘,游化到東方昆舍離城大林中的一座重閣講堂。時值布薩之日(即每月的說戒日),見到東方的跋耆族此丘,用銅缽盛水謂為吉祥,置大眾前,于人來時轍呼曰:“諸賢其與大眾(僧眾)以前,多少均可,大眾(僧眾)將以此購易所需’,以乞白衣施錢。信眾聞此言,或投以錢,或加以呵責,認為沙門釋子不應如是,求施金錢。耶舍長老認為跋耆比丘乞受金銀不受戒律,違背教規(guī),加以反對,便告訴求施金錢的北丘們說,這是“非法求施”,“受者施者,皆達佛戒”;并向那裹的白衣施主說:“汝等莫作此施,我親從佛聞,若非法求施,施非法求,二俱得罪二見《五分律》卷三十)。然而跋耆比丘眾之非法非行不僅乞錢一事,尚有九條,但以乞錢為起爭之直接原因。于是,耶舍長老以佛之戒律作為理由,進一步解釋說:“出家者不許受蓄金錢。四分律之二百五十戒,所謂蓄錢寶戒,入三十舍墮之中?!徇€舉佛在世事實為證,說佛在世時,王舍城頻婆娑羅王朝大臣之中,有一個臣子說比丘可受蓄金錢財寶,并可賣之。其中有一大臣名珠瑩者反對之,乃直接問其是非于佛。佛說:“日月之光,能使其暗者,有煙、云、塵、及阿修羅之四。此亦如是。出家者,亦有四物遮護其心。四物者何。謂淫欲、酒食、邪命、及金錢珠寶是三耶舍長老提出異議,并舉此事實為理由,遭到跋耆族僧眾的大怒和檳除。不過,也有的比丘,在耶舍聳者懇切勸導下,謝罪懺悔,改過知新。因耶舍聳者當著眾比丘以及俗人之面,說了非法施之過,曝露了此丘的罪過,致使俗人之心不安,心懷恐怖,眾比丘便令耶舍向俗人作下意羯摩一向俗人謝過一。耶舍便至白衣之所,作了下意羯摩,以謝罪過,并勸白衣應護持佛之遺戒,不可再施錢于比丘,以自獲罪。聞者感動,受到許多俗人的贊揚,稱贊說:“毗舍離之真僧侶唯耶舍一人而已。應請留住,受我輩之供養(yǎng)’。但耶舍不能見容跋耆族比丘的目無戒律之行為,便往西方各地邀請諸大德長者,前來毗舍離集會結集,令戒律分明,當聳重珍敬波羅提木叉,以戒為師,嚴持戒律,勿令毀犯,勿令背經叛道,不負我佛之弟子。 耶舍回到西方向諸大德長老反映其事。西方的一切去、離婆多、不閣宗、修摩那等長者,聞耶舍所說,決定舉行結集,澄清教規(guī),便來到了毗舍離城,并約集東方的所有長老們,如:三菩提、沙蘭、長發(fā)、婆沙藍等在當時的東方具有盛譽的長老們參加結集,共議佛制之戒律。這次參加結集的人數,共計七百人,浩浩蕩蕩地在毗舍離城揭幕了。這便是佛滅度百年之后的第二次結集,因參加集會的有七百人,故以參加的人數命名為“七百人結集’。從結集的地點來稱,又名“毗舍離結集’。會議結果,判決跋耆此丘乞錢犯戒,共有十事非法。跋耆比丘十事非法是:第一、鹽姜合共宿凈,鹽與姜合共之物,可留宿至明日食。原來印度僧侶出家,以托缽乞食,來維持日日之生命,置貯食物于角器之中,一律不許。若乞得之食有余,即應施之于他,此名“殘食法—、或“余食法’。而跋耆比丘,儲鹽姜可越宿而食,其為非法一。第二、兩指抄食凈,又稱二一指食凈’,二指是太陽偏于正午影至二指之時,即午后可食物之意。依佛律午后為非食時,非時食戒,在九十單墮之中。而跋耆此丘過午仍可再食,不妨食事,其為非法二。第三、趣聚落食凈,即食事后,行至有人家處而復得食物,又不行歿食法而食,其為非法三。第四、住處凈,即在同一教區(qū)內之此丘,可不必同在一處布薩,其為非法四。第五、酥油密食和酪凈,即過午之后,于牛乳攙和種種之物而飲,酪中和以他物,非固形質,只謂飲物,而非食物,故謂可飲,其為非法之五。第六、飲閣樓伽酒凈,閣樓伽酒是未熟之酒,謂非真酒,跋耆北丘認為飲之無犯,其為非法六。第七、作座具隨意大小,即座具大小有規(guī)定的長度,而跋耆比丘卻隨意用過大之形,其為非法七。第八、習先所習凈,即行出家以前之所習,其為非法八。第九、求聽凈,即當行儀式作法,需請求眾議處決,而跋耆比丘卻不用僧眾全體決定,只是別別行之,我行我素,事后請他之僧眾承諾許可,其為非法九。第十、受蓄金銀錢凈,即乞受金銀寶錢,其為非法十。會議之中,離婆鄉(xiāng)問一切去長老,此十事非法,佛在世時定為何罪?一切去長老是佛在世時的常隨弟子,了知佛所制教規(guī),于是一切去長老回答說:“佛在王舍城,為一北丘禁如此事。把之者當于何罪?佛曰:'波逸提’?!L老們通過反復商討切磋后,制為定條,以此十事為不合律制,為非法,皆斷為不凈。十事之議既終。最后離婆多聳者對眾宣言:“我等議已終,自今以后,非佛制者,不可任意制之;佛所制者,不可任意變更。如佛之制定,嚴重守之勿犯。十非事既已決定,于戒律中犯罪之條’。這一決議,在會的多數人都不同意,認為十事可行,為合法,為凈法。但參會者多數是有地位的德高望重的上座長老作出決定的,大家也無可奈何,所以把這一結集稱為“上座部’。持反對意見的多數此丘是跋耆族比丘,他們心中不服,便另行結集,舉行萬人大會,重新訂正戒律,否定了十事非法。因這一派人數眾多,故稱為“大眾部”;亦名“大結集’。從此,東方的大眾部和西方的上座部就誕生了,兩派自立門戶,公開分裂,各行其道。兩派至今仍源遠流長,經久不衰。如今天南方的一些國家佛教徒自稱為上座部,因為他們是出自上座部的傳承。然而,在中國等其他國家,現在雖無所謂大眾和上座之稱,但理應屬于大眾部的傳承,因為佛教徒所行仍舊是十事非法。不過,好就好在,能夠圓融一切,不以為然,不去執(zhí)著分別,斤斤計較罷了。 二、上座部與大眾部在教理上的差異 上座部與大眾部在教理上的差異,實質就是對佛說在理解上發(fā)生了異解。上座部對佛說的采取“分別說’的態(tài)度,認為對佛說和解釋佛說要有分別地看待:大眾部則主張二說’的態(tài)度,認為對佛說要全部肯定。由于這種差別,上座部被稱為“分別說部’,大眾部被稱為二說部’。 上座部的學說是以一切有部為代表,認為一切法皆有自性,是一種實在的有,不是假有,主張“我空法有’,即否認有實有的我體,但不否認客觀物質世界的存在。一切有部從否認人我出發(fā),承認五蘊,因為五蘊包含三世有,那么最后必然承認一切法有。一切有部認為如果一切法本來沒有,即使具備因緣,也不能產生,所以說:“諸法本有”“諸法因緣生’,諸法的本體是永恒存在的。因此,一切有部的上座部,這一派主張三世實有,法體恒有,都是五蘊組合而成,五蘊亦實有。五蘊的每一蘊都是聚合體,色含著過去有、現在有、未來有。如以色蘊來說,就包含過去色、現在色、未來色。所以從而可以看出五蘊的成分是實在有。如《異部宗輪論》在說到一切有主張時,論曰:二切有部本宗同義者……過去未來,體亦實有’。這就是此派的我空有法論。 大眾部認為一切法依借因緣而生滅,皆無實體,但有一個假名,“名—是因言遺言,方便權巧而說,名即說,所以稱之為一說部。大眾部主張“我法二空’,徹底否定了一切有部所說的“我空法有”,很明顯這是與有部對立而立說的。 其次,在方法論上,大眾部是一說,上座部是分別說。這種分歧在《異部宗輪論》中就有記載,主要是表現在對佛陀的看法上。上座部不承認佛有化身,也不承認佛的色身偏一切處,無有邊際;更不承認佛以二晉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上座部對佛陀是以歷史性看法,保留原始佛教思想。而大眾部不但把佛陀加以新的理解,而且對佛說有新的發(fā)揮,提出佛有三身:法身、化身、報身。據《異部宗輪論》中就列舉了大眾部對佛陀的看法有十五條:(一)諸佛世尊,皆是出世;(二)一切如來,無有漏法;(三)諸如來語,皆轉法輪;(四)佛以二晉說一切法;(五)世聳所說無不如義;(六)如來色身實無邊際;(七)如來威力亦無邊際;(八)諸佛壽量亦無邊際;(九)佛化有情令生凈信,無厭足心;(十)佛無睡夢;(十一)如來答問,不待思維;(十二)佛一切時不說名等,常在定故,然諸有情,謂說名等,歡喜踴躍;(十三)一剎那心,了一切法;(十四)一剎那心相應般若,知一切法;(十五)諸佛世聳、盡智、無生智恒常隨轉,乃此涅槃。由此可看出大眾部對佛陀的描述采用的是一說的方法。上座部則與此相反,采用了分別說的方法,認為非如來語皆轉法輪,非佛二晉能說一切法等等。大眾部還連帶講到佛的前身——菩薩,《論》也列舉了五條:(一)一切菩薩入母胎中,皆不執(zhí)受羯剌藍、頭部曇、閉L鍵為自體;(二)一切菩薩入母胎時,作白象形;(三)一切菩薩出母胎時皆從右脅生;(四)一切菩薩不起欲想恚害想;(五)菩薩為欲饒益有情,愿生惡趣,隨體能往。而上座部就無有此說。 此外,關于心性及其解脫的問題,上座部與大眾部又是對立的。上座部將解脫的主體歸于心,達到心解脫,就謂之解脫了,主張:“心性本凈,客塵所染,凈心解脫’。這就說明了心可以解脫,且解脫的方法就是去掉客塵。上座部不承認染心可得解脫,解脫的必須是凈心。而大眾部也講“心性本凈’,不過所強調的是:解脫即是染心,真妄不二。如衣有污垢,未洗時臟,洗后即凈,先后并非兩衣,仍是一衣。上座主張心是染的,必須去掉染心,方可解脫,由另一種凈心來代替,前后是兩個心,不是一心。這就在理解上,兩派大相徑庭。 以上是上座部與大眾部在佛理的理解上的差異。 部派佛教的產生,為大乘佛教的形成提供了一定的條件。特別是大眾部給大乘佛教的產生提供了溫床,方使大乘佛教孕育而生。大乘佛教的建方,在上座部與大眾部之間,架起了友誼的橋梁,緩解了矛盾,使存在的歧議得到了統(tǒng)一。產生了上座部與大眾部的差異。根本原因,就是各執(zhí)一邊,走向極端。而大乘佛教則融會貫通,包羅一切,不落二邊,圓通一切,圓融無礙。部派佛教如同小流,大乘佛教就如同大海,眾流匯人大海,不相乖違。
——道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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