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行即興
李華
宜陽城下草萋萋,澗水東流復(fù)向西。
芳樹無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鳥空啼。
1.宜陽:縣名,在今河南省西部,洛河中游,即唐代福昌縣城。2.萋萋:形容草茂盛。3.澗水:山溝里的水。
站立城頭觀賞景致,只見大片土地荒蕪,處處長滿了茂盛的野草。也曾看到農(nóng)民利用澗水灌溉的萬頃良田,但現(xiàn)下,這里清冷冷的山泉卻再沒人汲引灌溉,而是任其流逝了。經(jīng)過安史之亂,再也無人來此觀賞爛漫的山花,花只好任其自開自落,雖鳥語婉轉(zhuǎn),但也是自鳴自聽,一切是那么的寂靜荒涼。
李華(715—766):字遐叔,趙州贊皇(今河北元氏縣)人。開元進(jìn)士。天寶中,官監(jiān)察御史,轉(zhuǎn)右補(bǔ)闕。安祿山陷長安,被執(zhí),受偽職。亂平,貶抗州司戶參軍。晚年倌佛,隱居江南。他詩文兼擅,其文與蕭穎士齊名,時稱“蕭、李”。有《李遐叔文集》,《全唐詩》編存其詩一卷。
這是一首景物小詩。作者春天經(jīng)由宜陽時,因?qū)ρ矍熬拔镉兴杏|,即興抒發(fā)了國破山河在、花落鳥空啼的愁緒。宜陽,縣名,在今河南省西部,洛河中游,即唐代福昌縣城。唐代最大的行宮之一——連昌宮就座落在這里。境內(nèi)女幾山是著名的風(fēng)景區(qū),山上有蘭香神女廟,山中古木流泉,鳥語花香,景色妍麗,是一座天然的大花園。它年年都吸引著皇室、貴族、墨客、游人前來觀賞。然而,在安史之亂中,這里遭到嚴(yán)重破壞,景象荒涼。此詩寫于安史之亂平息后不久。
這首詩寫了作者春行時的所見所聞,有草有水,有樹有山有花有鳥,可謂一句一景,且每個畫面都有特色。但詩又不是純粹寫景,而是景中含情,情景交融。詩中"花自落"鳥空啼"之景都顯出了山中的寧靜,從中更透出一絲傷春、凄涼之情。
“宜陽城下草萋萋”,作者站立城頭觀賞景致,只見大片土地荒蕪,處處長滿了茂盛的野草。接著,一筆便把人們的視野帶到了連昌宮和女幾山一帶。
“澗水東流復(fù)向西。”太平時期,登上那武后、玄宗曾走過的“玉真路”,不僅可以觀看“鳴流走響韻,含笑樹頭花”的美景,而且也會看到農(nóng)民利用澗水灌溉的萬頃良田,但現(xiàn)在,這里清冷冷的山泉卻再沒人汲引灌溉,而是任其“東流復(fù)向西”了。昔日,這里的香竹、古柳、怪柏、蒼松,無處不吸引著眾多的游客;而今,且莫說那些,就是紅顏吐芳的春花,也早已無人欣賞了。
“芳樹無人花自落”,這里強(qiáng)調(diào)“無人”二字,便道出了詩人對時代的感慨,說明經(jīng)過安史之亂,再也無人來此觀賞,只好任其自開自落罷了!
“春山一路鳥空啼”,春山一路,不僅使人想象到山花爛熳,鳥語宛轉(zhuǎn)的佳境,但著以“空啼”二字,卻成了以樂寫哀,以鬧襯寂,充分顯示了山路的荒寞;這里不僅再也見不到那么多的游人墨客,而且連耕農(nóng)、樵夫、村姑都不見了。“自落”、“空啼”相照應(yīng),寫出了詩人面對大好山河的多少寂寞之感??!
這是一首描寫景物的小詩。全篇四句,都是寫詩人行經(jīng)宜陽時即目所見的暮春景色。在景物描寫中,滲染著詩人感傷,哀愁的心情。這首詩妙在字面上毫不涉及人事,但細(xì)加品味,詩人卻借描寫自然景色反映了社會的動亂。正因?yàn)榇嗽娋哂懈形飩麜r、即小見大、意境含蓄的特點(diǎn),所以贏得了歷代讀者的喜愛。
全篇寫景,寫法又有變化。前兩句.所寫的景物和詩人的感情是調(diào)和一致的。
首句“宜陽城下草萋萋”,寫他站在城頭上俯瞰所見。昔日,這里坐落著金碧輝煌的連昌宮,縣城四周風(fēng)景幽美,每年都吸引著大批皇親貴戚、騷人墨客前來游賞。而今,城下到處長滿了茂盛的野草,一片深綠的草色令人觸目驚心。
次句“澗水東流復(fù)向西”,又把讀者的視線引向城外。當(dāng)年,通向連昌宮的道路兩旁,有奇花異草、蒼松翠柏、流泉響韻,游客絡(luò)繹不絕。而此刻,詩人只見到一條清泠泠的山泉,忽而向東、忽而向西地流淌,它似乎在嗚咽,向蒼穹和曠野訴說自己的冷落、寂寞。面對著暮春晴野。詩人只寫城下萋萋草滿和城外澗水東西,使人感到景色是那么寂靜、空曠、荒涼。讀者從這荒寂的景色??梢韵胂髴?zhàn)亂后的縣城已消失了往日的繁華,變得破敗不堪,以至荒無人跡了。詩人對于安史之亂給社會造成嚴(yán)重破壞的感傷、嘆惋之情,便從這一幅野草叢生、澗水亂流的景物畫面中流露出來。顯然,詩的前半篇用了“哀景寫哀情”的手法。
詩的后半篇:“芳樹無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鳥空啼”,所寫的景色卻與前半篇迥然不同。看,春山一路。芳樹蔥蘢.山花爛熳,鳥聲宛轉(zhuǎn),這是一幅多么美麗迷人、富于生氣的春景呵!但詩人在句中嵌入“無人”二字,點(diǎn)出人事寂寥,花開無人觀賞,鳥啼也無人聆聽。這“無人”二字,勾連四句,籠罩全篇,可謂此詩的“詩眼”。為了強(qiáng)調(diào)美景同哀情愁緒的不協(xié)調(diào)、不相干,詩人又用一“自”字、一“空”字,表現(xiàn)山花枉自開落。春鳥徒然鳴囀,滿懷愁緒獨(dú)自在山路上行走的詩人無心理會佳境。這樣,就更有力地烘托出了詩人內(nèi)心的哀愁。“自”、“空”這兩個虛字,飽含著詩人感物傷時的深沉慨嘆。很明顯,這兩句是以“樂景寫哀情”。
清人王夫之在《姜齋詩話》中說:“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此詩后半篇正是從樂景與哀情的反襯中,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藝術(shù)效果。
還應(yīng)指出,此詩選用淺齒音“萋”、“西”、“啼”作韻腳,音調(diào)凄切、幽細(xì).同所要抒寫的傷感、哀愁之情很合拍。我們誦讀起來,仿佛有深長的愁恨,一起都堆上了舌端、齒尖。
《春行寄興》是一首七言絕句,寫于安史之亂平息后不久。詩人帶著仕途不利的忡忡憂心和國家敗亡的綿綿長恨,在落英繽紛黃鳥空鳴的春天經(jīng)由宜陽(今河南宜陽縣)時,因?qū)ρ矍熬拔镉兴杏|,即興抒發(fā)了國破山河在,花落鳥空啼的愁緒。境內(nèi)女幾山是著名的風(fēng)景區(qū),山上有蘭香神女廟,山中古木流泉,鳥語花香,景色妍麗,是一座天然的大花園。長得非常茂盛,山澗的水向東又轉(zhuǎn)向西流去。芬芳的花兒無人欣賞也就自己零落了,在春光滿山的小路上,鳥兒在空闊山林中孤獨(dú)地鳴叫。詩人寫暮春的風(fēng)景,草、水、樹、鳥,動靜結(jié)合,聲色俱美,仿佛把讀者也帶到了這種意境中。而花開無人賞,鳥鳴無人聽 ,作者的失意和不遇知音的心情也自然可見。
這是一首景物小詩。作者春天經(jīng)由宜陽時,因?qū)ρ矍熬拔镉兴杏|,即興抒發(fā)了國破山河在、花落鳥空啼的愁緒。這首詩寫的是靜景,然而靜景偏于動處寫:水流、花落、鳥啼,無一不是變動的景象。
這首詩雖然還不能說就做到了“全篇不露秋毫情意”,但句句寫景,句句含情,卻是比較突出的。尤其值得提出的是,詩中雖然寫的是綠草、芳樹、山泉、鳥語,都是一些宜人之景,但是這些景色都是為襯托詩人凄涼的心境服務(wù)的,它充分顯示了詩人對時代的深沉嘆惋。
茂盛的春草,一直蔓生到澗邊,澗水則縈紆曲折,時而東流,時而西去,而在澗水之旁,春山之畔,別無行人,一路經(jīng)過,但見“花自落”、“鳥空啼”而已。“自”與“空”,著重點(diǎn)出郊野之寧靜。但這寧靜,并非沉寂,水在流,花在落,鳥在啼,非常和諧地統(tǒng)一在這寧靜的環(huán)境中,使人看來,富有生氣。并且由于出現(xiàn)了聲響和動態(tài),反而更加襯托出其寧靜幽渺來。南朝王籍《入若耶溪》云:“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杜甫《題張氏隱居》云:“春山無伴獨(dú)相求,伐木丁丁山更幽。”都是從動中見靜,以音響顯示寧謐,可以互證。
拿《楓橋夜泊》等四首和《滁州西澗》等三首對照,可以看出,描寫景物的詩篇,固然必須生動逼真地重現(xiàn)景物,但更主要的,還要能夠同樣地刻畫詩人在具體環(huán)境中的內(nèi)心活動,不但使讀者如見其景,也如見其人。前四首詩透過寫景,寫了詩人的旅愁,后三首則從景物中顯示出詩人心境的閑適和愉悅。文藝作品總是寫人類的社會生活的,即使在作品沒有出現(xiàn)人物形象,或者人物形象在描寫中不占主要地位,但作者的形象或他的精神面貌,依舊會通過他所寫的內(nèi)容而反映出來。
寂寞美景訴說人事變遷。姜夔《揚(yáng)州慢》里下片這樣寫到:“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v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作者先設(shè)想唐代詩人杜牧今日重到揚(yáng)州,一定會“須驚”“難賦”,說明揚(yáng)州如今已破敗到令人難言的程度。尾句鎖定橋邊的紅藥,那種外形很象牡丹,色彩艷麗,雍容華貴的植物。往年看它賞它的游人如織,現(xiàn)在花兒依然嬌艷,可戰(zhàn)爭的創(chuàng)傷、陰影,令誰還有閑情逸趣呢?杜甫在《蜀相》里,寫丞相祠堂前是“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這句話包含了詩人的感嘆:階前的草一到春天便一片碧綠,可它為誰而綠?隔葉的黃鸝唱得那么動聽,可有誰來聽?因此這無人觀賞的春色就表達(dá)了作者對世事的感傷。李華在《春行即興》也同樣寫到“芳樹無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鳥空啼。”歷經(jīng)安史之亂的國家山河似乎依舊,可是花開花落都無人過問,山花爛漫,鳥語婉轉(zhuǎn)本是游人踏青,騷人賦興的佳景,而如今卻都是自開自落,自唱自聽,這“物是人非”,不正是亂后人們生活的真實(shí)寫照嗎?
一個人選擇的能力,有時在自己的人生中所能主張的,十還過一二,所以古人今人皆曰:“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因你來這世上時,這世上,早已在人類數(shù)千年的行為中構(gòu)造了物質(zhì)的景象和精神的象征。單以個體生命所欲改變些什么的理想,對大多數(shù)人而言于這個龐大而根深的現(xiàn)實(shí),實(shí)在是一個渺茫的悲壯事件。
于是唐代曾作為監(jiān)察御史的李華,在安史之亂被貶為杭州司馬參軍的經(jīng)歷,也不過使他面對“宜陽城下草萋萋”的戰(zhàn)后創(chuàng)傷與荒涼,回避著人生予他的百感交集。只是寫出“芳樹無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鳥空啼”的對規(guī)律、對事實(shí)的淡泊順從。
心懷天下,才可匡國又如何?終改不了歷史在它自己的軌道上興盛或是傾覆。“芳樹”既然可能“自落”,“春山”既然可能“鳥空啼”,一個人也可能深懷那一腔殷切的未了之愿,漸老于不被知遇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