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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雍乾盛世與曹家

 彤彤書院 2011-07-08

康雍乾盛世與曹家


曹家的始祖是宋代名將,樞密使曹彬。因曹彬下江南平南唐時,一人不殺,一錢不取,所以民感其德,在雞鳴山上建有武惠祠

 

第一代:

曹錫遠

    名寶,后又名世選。(妻子姓張。)

    明天啟元年,努爾哈赤統(tǒng)后金軍隊攻占沈陽、遼陽及遼河以東七十余城,曹雪芹祖上大約是在這一年被后金軍隊而淪為滿州包衣(滿語包衣阿哈的簡稱,意思是家奴)。當(dāng)時后金軍民統(tǒng)編為八旗(正黃、正紅、正藍、正白、鑲黃、鑲紅、鑲藍、鑲白),兵民一體,出則備戰(zhàn),入則務(wù)農(nóng)。包衣也編在旗內(nèi),但為其主子所私有。包衣即使掙得一官半職也不改變其包衣身份,而且子女世代為奴。

    從《八旗滿洲氏族通譜》和《五慶堂曹氏宗譜》的有關(guān)記載看,曹雪芹的祖上是從曹錫遠開始淪為滿洲包衣的。曹錫遠原為明朝沈陽地方的官員,籍貫遼陽。

 

第二代:

曹振彥

    曹家在滿洲包衣中發(fā)跡是從曹振彥開始的(先妻歐陽氏或為平民之女,續(xù)妻袁氏乃“名門作儷”)。

    后金天聰四年即明崇禎三年,在遼陽建了一座喇嘛塔,碑陰上分組排列了喇嘛門徒、僧眾、及捐資官員的名單,其中教官(位在守備與千總之間)行列中有曹振彥的名字;又《清太宗文皇帝實錄》中載,天聰八年,曹振彥在貝勒多爾袞部下,當(dāng)“旗鼓牛錄章京”(旗鼓:意同今之根據(jù)地;牛錄:本是軍事單位,300人為一牛錄,后來又從事農(nóng)牧;章京:長官,位若今之營職),亦即充當(dāng)多爾袞的家臣,為多爾袞管理漢姓包衣,因有功,“加半個前程”(“半個前程”是爵位,積26個“半個前程”為一等公)。順治元年清軍入關(guān),曹振彥隨主入關(guān)到了北京。順治六年曹振彥和他的兒子曹璽隨多爾袞平山西大同姜瓖之亂,順治七年,曹振彥出任山西平陽府吉州知州,九年,任大同府知府,十三年,任兩浙都轉(zhuǎn)運鹽使司鹽運使,三品官銜,是關(guān)系國庫收入與民生的要職,也是著名的肥缺。

    曹振彥本是多爾袞的家奴,多爾袞猝然死于順治七年十二月,兩個月后,順治帝追究多爾袞獨擅威權(quán)、圖謀篡逆之罪,下詔削去多爾袞的爵封,撤廟享,黜宗室籍,沒收家產(chǎn),并掘墓鞭尸(一百多年后乾隆帝為多爾袞昭雪,復(fù)睿親王封號,其爵世襲罔替),多爾袞所掌管的正白旗在他死后也收歸皇帝直接掌管,曹振彥一家作為多爾袞的包衣,也隨之歸屬于內(nèi)務(wù)府正白旗,曹家成為了皇帝本人的包衣。

 

第三代:

曹璽

    曹振彥長子,字完璧,原名爾玉,弟名爾正,璽以詔旨筆誤更名(或原名璧字爾玉,后以詔旨筆誤更名璽,字完璧)。曹璽曾做過順治帝的侍衛(wèi),妻子孫氏,被選為康熙帝玄燁保姆,這又加深了曹家與皇室的關(guān)系(滿人家庭里,有尊重保姆、乳母的習(xí)俗),撫養(yǎng)保母(嫫嫫),是宮里專管帶養(yǎng)、教導(dǎo)皇子的媽媽,皇子一降生就離開生母交給嫫嫫撫養(yǎng)長大,小皇子把嫫嫫當(dāng)親娘一般,有時見見生身母親不過是個禮儀罷了??滴跣r侯不受順治帝的鐘愛,又因生痘幾乎難救了——后來卻正因為康熙是生過痘的皇子,而把皇位傳給了他,因此康熙帝一生難忘這位真慈母,封她為一品夫人,曹璽為一品尚書,官到極品。有一年,康熙帝南巡,住在江寧曹家,拜見了孫嫫嫫,正好院里萱花盛開,就親筆寫了“萱瑞堂”匾額賜給孫氏(萱花在《詩經(jīng)》里是比喻為慈母的)。

    康熙二年,曹璽出任江寧織造官(當(dāng)時江寧、蘇州、杭州三處設(shè)織造,負(fù)責(zé)供應(yīng)宮廷所用衣料及祭祀、封誥、賞賜所用織物)。曹璽作為皇帝的家奴,在江寧織造任上,除了本職事務(wù)外,還充當(dāng)著皇帝的耳目,曹璽忠心而得力,深得康熙賞識,在江寧織造任上供職到康熙二十三年病死于任所。(曹璽死后五個月,康熙南巡至江寧,親自到織造署撫慰曹璽家屬,并遣內(nèi)大臣祭奠。)

  

第四代:

曹寅

    曹璽之長子,字子清,號荔軒,又號楝亭等等。是康熙年間很有影響的人物,也是曹家第二個跟康熙關(guān)系極為親近的人物。

    少時曾為康熙伴讀,康熙八年曾參與玄燁計擒權(quán)臣螯拜之事;康熙二十三年父卒臨時協(xié)理江寧織造,(康熙廿三年玄燁第一次南巡,十一月至江寧,親至織造署“撫慰諸孤”并派大員致祭曹璽),廿四年返京就任內(nèi)務(wù)府慎刑司郎中;廿九年出為蘇州織造,卅一年兼江寧織造,卅二年妻兄李煦出任蘇州織造,曹寅專任江寧織造,一直供職到康熙五十一年病卒。其間還一度同李煦輪流兼任兩淮巡鹽御史。政績受人稱道。

在康雍乾時代,密折陳奏制度成為清代政治中的重要制度,在康熙推行的密折陳奏制度的過程中,曹寅和妻兄李煦充當(dāng)了重要角色。在現(xiàn)存康熙朝的檔案中,最早用密折奏事的就是李煦、曹寅等人。起初密奏的主要是雨水、莊稼、收成、物價等方面的情況,后來則把重點放在江南官民輿論和地方動靜方面??滴跻辉僦甘静芤?#8220;但有所聞,可以親手書折奏聞才好,此話斷不可叫人知道”“已后有聞地方細(xì)小之事,必具密折來奏”“凡奏摺不可令人寫,但有風(fēng)聲,關(guān)系匪淺。小心、小心、小心、小心”。

    曹寅又是一位有很高的文化修養(yǎng)和文學(xué)成就的人。在繁盛的清代詩壇中,曹寅的詩有一定的地位。他去世前,將自己平生所作的詩選編成《楝亭詩鈔》八卷,他去世后,門人又將他刊落的詩以留下的詞、文編成《楝亭詩別集》《楝亭詞鈔》《楝亭詞鈔別集》《楝亭文鈔》。而曹寅自己對自己文學(xué)作品的總評是:“曲第一,詞次之,詩又次之。”曹寅是位精通音律并組織有家庭小戲班的劇作家,現(xiàn)今知道他所作的劇本有《北紅拂記》《續(xù)琵琶記》《太平樂事》《虎口余生》四種。曹寅還是一位藏書家,流傳于世的《楝亭書目》是他的藏書目錄,共收書三千二百多種,兩萬多冊,分成三十六類。(他注重史書的收藏,特別注重明史的收藏,他于“史書類”外另設(shè)一“明史類”,收集有關(guān)明朝的歷史書八十四種。收藏中最多的一類是說部類,共四百六十九種,在清初輕視通俗小說的時代很難再找到第二家。)

    曹寅于藏書的同時又精于??迸c刻印??滴踉付ㄋ鞒志庉?、??獭度圃姟?他為此在揚州設(shè)立了專門的書局。他曾根據(jù)自己的收藏,刊刻《楝亭五種》(《類篇》《集韻》《重修廣韻》《大廣益會玉篇》《附釋文互注禮部韻略》和《楝亭十二種》(《都城紀(jì)勝》《釣磯立談》《墨經(jīng)》《法書考》《硯箋》《琴史》《梅苑》《禁扁》《聲畫集》《后村千家詩》《糖霜譜》《錄鬼簿》)。曹寅還匯集《粥品》《粉面品》《制脯鲊法》《釀錄》《茗箋》《蔬香譜》《糖霜譜》《制蔬品法》等書的資料,撰成《居常飲饌錄》。這都足證曹寅興趣愛好的廣泛。而這個書局刻印的精美,開創(chuàng)了“康熙版式”的一代刻書風(fēng)范。

    康熙一生有六次南巡。第一次南巡抵達江寧時正是曹璽去世后五個月,康熙親自到織造署撫慰曹璽家屬,并遣內(nèi)大臣祭奠;第二次南巡在康熙二十八年,當(dāng)時桑格任江寧織造;康熙卅八年第三次南巡,四月止蹕織造署,曹寅引母親孫氏上堂朝拜,康熙見到小時乳母,非常高興,說:“此吾家老人也。”當(dāng)即書“萱瑞堂”三字以賜孫氏;康熙四十二年第四次南巡,二月到江寧,為表彰曹寅的勤勞,給三品郎中加五級的曹寅再加一級;四十四年第五次南巡,三月到江寧,以織造署為行宮,命曹寅刊刻《全唐詩》,并給曹寅以通政使司通政使的兼銜,曹寅儼然成為朝廷大員;康熙四十六年第六次南巡,三月至江寧??滴跷迨荒昶咴虏芤貌〕莎?,康熙見奏后賜藥,限九日飛騎送到揚州,但曹寅已故,享年五十五歲。

    康熙帝在太子的陪同下六下江南,其中有四次住在江寧織造府曹家。曹府后有萬壽寺,是曹寅為康熙六十整壽特建的,是個尼庵。原是為了祝壽,可曹寅心慈,把投奔來的苦命女子,有愿出家的就安置在庵里,也有愿在家里當(dāng)丫頭的。

    曹寅有兩個女兒,皆為康熙所指婚,長女嫁多羅平郡王訥爾蘇,此人是和碩禮親王代善(努爾哈赤第二子)的六世孫。曹寅長女婚后生有四子,長子福彭曾為乾隆伴讀,日后襲封多羅平郡王,擔(dān)任過清廷要職。

曹寅一家本是皇室家奴,如今在康熙的親自安排下與皇室結(jié)成了姻親,這無疑大大提高了其身份和社會地位。

 

第五代:

曹顒

    是曹寅活到成年的唯一的兒子,兄曹顏弟珍兒早夭。其長子早夭。

    20歲時因父病故奉旨繼任江寧織造,康熙五十四年(23歲)正月在北京病故。

    康熙很喜歡曹顒,對曹顒的死也感到很痛惜,傳旨道:“曹顒系朕眼看自幼長成,此子甚可惜,朕所使用之包衣子嗣中,尚無一人如他者??雌饋砩L的也魁梧,拿起筆來也能寫作,是個文武全才之人。他在織造上很謹(jǐn)慎,朕對他曾寄予很大的希望。”

    有人說曹顒病故時,妻馬氏在江寧已懷孕七月,此遺腹子可能就是曹雪芹。也有人講曹雪芹不是曹顒的兒子,而是曹頫的兒子。

 

曹頫

    曹荃之四子,(妻李玉釵)??滴醯垡蛞姴芤?、曹颙相繼去世,兩代孀居無依無靠,零丁孤苦,家庭眼見即將破散,于是特命“找到能奉養(yǎng)曹顒之母如同生母之人才好”。根據(jù)曹寅的妻兄李煦的建議,選中了曹荃quan的第四子18歲的曹頫過繼給曹寅之妻為嗣,并繼任江寧織造,免維門戶。

    曹頫接任江寧織造時雖然年輕,但康熙繼續(xù)用他充當(dāng)耳目,康熙皇帝曾給曹頫的一個請安折上朱批:“朕安。爾雖無知小孩,但所關(guān)非細(xì),念爾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雖不管地方之事,亦可以所聞大小事,照爾父密密奏聞,是與非朕自有洞鑒。就是笑話也罷,叫老主子笑笑也好。”康熙帝對曹頫是相當(dāng)信任的,曹頫也能給主子辦事。

    康熙帝朝歷61年。隨著康熙帝的駕崩,雍正帝的接位,曹家的命運也隨之急轉(zhuǎn)直下。

    新帝雍正接位后,凡是和他不親不睦的人都遭了災(zāi)難。雍正眼里,曹家既是康熙的親信,又是太子黨,他家的至親李煦又是“七王黨”即胤禩的一黨人,都是他的大政敵。對于政敵,雍正從不輕易放過,更何況曹頫這樣的關(guān)鍵人物。

    令人奇怪的是,金陵曹家直到雍正五年才被抄家,后來曹頫并未喪命。那么,是什么原因使曹頫死里逃生了呢?

    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曹頫曾給雍正上了一個請安折子:“江寧織造奴才曹頫跪奏,恭請萬歲圣安。”

    雍正在折上批道:

    你是奉旨交與怡親王傳奏你的事的,諸事聽王子教導(dǎo)而行。你若自己不為非,諸事王子照看得你來;你若作不法,憑誰不能與你作福。不要亂跑門路,瞎費心思力量買禍?zhǔn)?。除怡王之外,竟可不用再求一人托累自己。為甚么不揀省事有益的做,做費事有害的事?因你們向來混賬風(fēng)俗慣了,恐人指稱朕意撞你,若不懂不解,錯會朕意,故特諭你。若有人恐嚇詐你,不妨你就求問怡親王,況王子甚疼憐你,所以朕將你交于王子。主意要拿定。少亂一點,壞朕名聲,朕就要重重處分,王子也救你不下了。

    20多個兄弟大多是雍正的政敵,只有十三阿哥允祥相交最厚。在爭奪即位人這場沒有硝煙的生死搏斗中,允祥始終堅定的站在四阿哥胤禎這邊,暗中幫助四阿哥跟八阿哥的阿哥黨、原太子黨、長子黨等政敵作殊死斗爭。為此,他失寵于皇父,削爵圈禁,直到皇父去世前,一直生活在灰暗和痛苦之中。胤禎上臺之后,云開日出,他被封為和碩怡親王,成為總理事務(wù)四大臣之一,最為皇兄信賴。 

    雍正元年,皇兄又將總理戶部的大權(quán)交給他,并讓他主管錢糧奏銷的會考府事務(wù)。對于封建國家來說,掌管錢糧就是掌管實權(quán)。允祥沒有辜負(fù)皇兄期望,操縱財政大權(quán),參與軍國大事,利用為皇兄所寵信的皇弟與親王的獨特身份,日理萬機,處理了許許多多繁重艱巨的政務(wù),雍正夸他“事朕克殫忠誠”。為犒賞允祥的忠心和勤政,雍正依照先皇康熙帝時兄弟分封各賜錢糧二十三萬兩的成例,也照數(shù)賜給允祥。允祥堅拒不受,實在推辭不過,只好收下十三萬兩。不僅如此,雍正帝還重用允祥的部署,加恩把他兼管的佐領(lǐng)改成屬下,還一下賞加三等以上護衛(wèi)和親軍數(shù)十人之多,將他們發(fā)展為親信勢力。雍正三年(1725年)二月,為了表彰允祥對皇上的忠誠和處理國家事務(wù)中的突出貢獻,雍正帝加封他的一個兒子為郡王,任他隨意指定。允祥再三辭謝,沒有接受這份隆恩。雍正帝執(zhí)意要垂恩于允祥,遂變換方式,于這年八月將他奉銀增加萬兩。雍正四年(1726年)七月,雍正帝親筆揮寫“忠敬誠直勤慎廉明”八個大字,命人制成匾額,賜給和碩怡親王允祥,還贊譽他“公爾(而)忘私,視國如家”;當(dāng)年十月,雍正帝下旨再給他本已非常顯赫的儀仗增加一倍,給予極高評價和榮耀。 

    從雍正的這段話來看,曹頫不大被皇帝喜愛,雍正對他簡直是聲色俱厲。但怡親王允祥卻對他很好。曹頫未喪命,同允祥的保護當(dāng)有很大關(guān)系。

    但是雍正對曹家的不相信和嫌惡畢竟是一個解不開的結(jié),一旦找到借口,曹家終免不了悲劇的命運。事情到雍正五年,因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曹家終于被抄家。雍正五年臘月二十四日,圣旨下,命江南總督查辦織造“罪行”,將曹頫抄家逮問。原金陵曹家的財產(chǎn)房第,悉數(shù)賞賜給了雍正新貴、新任江寧織造隋赫德,命為隋園,即今之隨園。

    曹璽、曹寅在世時,曹家赫赫揚揚,享盡榮華,但榮華中又埋下了衰敗的禍根。曹寅廣交名士,為人刻書,造園林,養(yǎng)戲班,揮霍糜費已成習(xí)慣;對皇上、皇子及王公親貴們的無窮無盡的孝敬與應(yīng)酬,特別是應(yīng)付康熙帝南巡,動輒耗費萬金(僅康熙四十三年在揚州修筑行宮一事,曹寅就捐助銀二萬兩,的確如《紅樓夢》中趙嬤嬤所說,“把銀子都花得淌海水似的”),可觀的收入仍遠不夠如此龐大的開支,于是不能不侵挪帑銀,財務(wù)上出現(xiàn)了巨大的虧空??滴醯蹖Υ嗽缬酗L(fēng)聞,一再警告曹寅“不可疏忽”免致“后來被眾人笑罵,遺罪子弟。”果然在康熙五十年,查出兩淮鹽運庫帑共虧空一百三十六萬兩,經(jīng)協(xié)商,由商人賠六十七萬兩,曹寅、李煦分賠七十萬兩。與此同時,江寧織造署也發(fā)現(xiàn)巨額虧空,曹寅就在這樣的茫茫債海中過早地離開了人世。彌留之際,計算江寧織造衙門歷年虧空九萬余兩白銀,而兩淮鹽務(wù)虧空分給自己賠償?shù)臑槎f兩白銀,而出人意料的是,曹寅死后三年,又查出他虧空織造銀三十七萬三千兩。如此龐大的虧空,曹家真可說拆骨難償。好在康熙晚年為政“以寬仁為尚”,對官員往往采取姑息寬容的態(tài)度,他也了解曹家的苦衷,有意庇佑曹家:“曹寅、李煦用銀之處甚多,朕知其中情由。”諭令李煦及新任兩淮巡鹽御史李陳常代曹家償還了先后清查出來的全部虧空。保全了曹家的官職、財產(chǎn)和性命。

    但康熙死后,雍正即位,曹家失去寵信。其間雖有怡親王等為曹家說情,但終究改變不了雍正的心意:

雍正元年,曹頫進灑金箋紙三百張、乳金宮絹四十張、灑金絹六十張、湖筆四百枝、錦扇一百柄,雍正未予理睬。

    雍正二年正月,曹頫提出保證,織造補庫請求分三年帶完,雍正批道:“只要心口相應(yīng)。若果能如此,大造化人了!”簡直聲色俱厲,與康熙從前對曹家的批示適成鮮明對照。

    四月,大將軍年羹堯征羅卜藏丹金告捷,曹頫表奏,恭賀圣功,無非是幾句祝賀勝利的話,雍正卻加批說:“此篇奏表,文擬甚有趣,簡而備,誠而切,是個大通家作的。”充滿了挖苦和諷刺。

    雍正二年閏四月二十六日,因售人參事,雍正又責(zé)怪曹頫等:“人參在南省售賣,價錢為何如此賤?早年售價如何?著問內(nèi)行府總管。”內(nèi)務(wù)府總管來保報告后,雍正又傳旨說:“人參在京時人皆爭購,南省價貴,且系彼等取去后陸續(xù)售出者,理應(yīng)比此地多得價銀??磥矸炊却说厣僬?,顯有隱瞞情形。”

    五月初六日,曹頫奏報江南發(fā)生蝗災(zāi),因連降大雨,災(zāi)情已基本緩解。然而雍正批道:“蝗蝻聞得還有,地方官為甚么不下力撲滅?二麥雖收,秋禾更要緊。據(jù)實奏,凡事有一點欺隱作用,是你自己尋罪,不與朕相干。”始而吹毛求疵,接著殺機畢露,很快就要整治曹頫了。

    五月十三日,又查出庫存之紗有變色之事,雍正更加不滿,不久,便指派怡親王傳奏了曹頫。為此,雍正下了一條“特諭”:

    你是奉旨交與怡親王傳奏你的事的,諸事聽王子教導(dǎo)而行。你若自己不為非,諸事王子照看得你來;你若作不法,憑誰不能與你作福。不要亂跑門路,瞎費心思力量買禍?zhǔn)?。除怡王之外,竟可不用再求一人托累自己。為甚么不揀省事有益的做,做費事有:害的事?因你們向來混賬風(fēng)俗慣了,恐人指稱朕意撞你,若不懂不解,錯會朕意,故特諭你。若有人恐嚇詐你,不妨你就求問怡親王,況王子甚疼憐你,所以朕將你交于王子。主意要拿定。少亂一點,壞朕名聲,朕就要重重處分,王子也救你不下了。

    可以想見,曹頫聽到這條“特諭”,恐怕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了。雍正簡直是破口大罵,直接指斥曹家“向來混賬風(fēng)俗慣了”。不妨掂量一下這句話的分量——豈止是斥罵曹頫,連曹顒、曹寅乃至曹璽,可能還有曹家的親戚如李煦等,都包括在內(nèi)了。

    也許怡親王允祥對曹頫真有一定顧惜,傳奏的結(jié)果沒有導(dǎo)致雍正立即采取行動,但曹俯頫的危險處境并沒有絲毫改善,雍正仍舊在步步緊逼。

    雍正三年,內(nèi)務(wù)府奏請停止曹頫等承造馬鞍、撒袋、刀等物之飾件,改由廣儲司依原樣鑄造銅飾件。雍正批示說:“此議甚好,應(yīng)依議。”

     雍正四年三月,突然發(fā)現(xiàn)庫存的綢過薄而絲又嫌生,新織造的緞也粗糙而分量輕,于是雍正傳旨讓內(nèi)務(wù)府總管查奏,特別指示要查清楚“系何處織造所進”。核查的結(jié)果,“自雍正元年以來送進之新綢,秤量挑選”,分量輕薄和絲生的有二百九十六匹;寧、蘇、杭三處織造所送新緞,蘇州織造上用緞一百十三匹、官緞五十六匹,曹頫送的上用緞二十八匹、官緞三十匹,都存在“粗糙輕薄”的問題,“比早年織進者已大為不如”。內(nèi)務(wù)府這份報告特別強調(diào),所送綢緞發(fā)生質(zhì)量問題,是“自雍正元年以來”,這不分明是說曹頫等有意和新皇帝作對嗎?結(jié)果曹頫等除照數(shù)賠補外,各處以罰俸一年。

    雍正四年十一月,曹頫等賠補的綢緞已經(jīng)送到,雍正特別提出:“曹頫現(xiàn)在此地,著將曹頫所交綢緞內(nèi)輕薄者,完全加細(xì)挑出交伊織賠。倘內(nèi)務(wù)府總管及庫上官員徇情,不加細(xì)查出,仍將輕薄綢緞存庫,若經(jīng)朕查出后,則將內(nèi)務(wù)府總管及庫上官員決不輕輕放過也。”這條旨意是相當(dāng)厲害的,等于命令內(nèi)務(wù)府一定要找出曹頫的破綻來,否則就一起論罪。

    雍正五年閏三月,奏事員外郎又傳出旨意:“朕穿的石青褂落色,此緞系何處織造?是何員、太監(jiān)挑選?庫內(nèi)許多緞匹,如何挑選落色緞匹做褂?現(xiàn)在庫內(nèi)所有緞匹,若皆落色,即是織造官員織得不好,倘庫內(nèi)緞匹有不落色者,便是挑選緞匹人等,有人挑選落色緞匹,陷害織造官員,亦未可定。將此交與內(nèi)務(wù)府總管等嚴(yán)查。”看來雍正是揪住織造不放了,一會嫌綢薄絲生,一會說緞匹落色,宗宗件件都和曹頫有關(guān)。經(jīng)過“嚴(yán)查”果然發(fā)現(xiàn):“做皇上服用褂面,俱用江寧織造送之石青緞匹。”而且?guī)齑娴乃羞@些緞匹,“俱皆落色”。就是說,,這次事故與挑選緞匹的人無關(guān),主要是“織造官員織得不好”,因此責(zé)任全部在曹頫。結(jié)果曹頫又被處以罰俸一年。

    五年五月,雍正命令曹頫送緞匹來京。本來這一年應(yīng)該由當(dāng)時的蘇州織造高斌送,但雍正叫他不必來,點名讓曹頫送。

    十二月,就發(fā)生了山東巡撫塞楞額告發(fā)曹頫在送龍衣途中勒索驛站。雍正立即傳旨說:“朕屢降諭旨,不許欽差官員、人役騷擾驛遞,今三處織造差人進京,俱于勘合之外,多加夫馬,茍索繁費,苦累驛站,甚屬可惡”,并表彰了山東巡撫“不瞻徇”的精神,肯定塞楞額告得好。這似乎有一處暗筆雍正說:“三處織造差人進京”,實際上他完全知道這次進京的只有曹頫,其一步步整治曹頫的用心昭然若揭。

    雍正批準(zhǔn)塞楞額的奏報是在雍正五年十二月初四。十二月十五日,由隋赫德接替了曹頫的江寧織造職務(wù),理由是“曹頫審案未結(jié)”。十二月二十四日,雍正傳諭查封曹頫家產(chǎn),將曹頫在江南和京城的所有田產(chǎn)、房屋、仆人賞給了綏赫德。不過,在做出這樣處置時,并沒有涉及騷擾驛站問題,而是說:“江寧織造曹頫,行為不端,織造款項虧空甚多。朕屢次施恩寬限,令其賠補。伊倘感激朕成全之恩,理應(yīng)盡心效力;然伊不但不感恩圖報,反而將家中財物暗移他處,企圖隱蔽,有違朕恩,甚屬可惡。”因此決定叫江南總督范時繹固封曹家財產(chǎn),立即嚴(yán)拿重要家人。又把虧空和轉(zhuǎn)移財物作為抄家的理由了。

    其實,所有這些統(tǒng)統(tǒng)是借口,騷擾驛站最多也只是一條導(dǎo)火線,真正的原因還是雍正沒有把曹頫視作心腹,曹頫的被籍沒家產(chǎn),主要還是出于政治上的考慮,而不是具體的經(jīng)濟問題。 

    對旗人而言,“京師乃其鄉(xiāng)土”,外出做官或駐防都是出差,因此,八旗外任官員病故、獲罪后家屬必令回京歸旗,曹頫的家屬也要按規(guī)定回到北京,雍正“恩諭少留房屋以資養(yǎng)贍”,讓綏赫德“將賞伊之家產(chǎn)人口內(nèi),于京城崇文門外蒜門口地方房十七間半、家仆三對”撥給曹頫家屬度日。而從留下的檔案材料知道,曹頫本人在革職、抄沒之后,還被枷號催追騷擾驛站案中應(yīng)分賠的銀兩。由于清朝的王法歸定,凡枷號催追侵貪銀兩,必俟交完之日才能釋放,曹頫可能一直枷號到雍正帝死。雍正十三年八月雍正帝死,十月內(nèi)務(wù)府遵照乾隆帝關(guān)于旗人中“凡應(yīng)追取之欺貪挪移款項,倘本人確實家產(chǎn)已盡,著查明寬免”的恩詔,才將曹頫的三百二兩二錢銀子寬免,曹頫得以出獄。

    曹頫供職到雍正五年,30歲撤職坐牢家破人亡,38歲被釋出獄,隱姓寺廟。

 

第六代

曹雪芹

    就在雍正二年初,曹雪芹誕生了。

   雍正接位后,時令交惡,水旱不收,民心浮動。雍正二年大旱尤甚。是年農(nóng)歷四月廿四曹雪芹降生,五日后(即五月初一),天降甘霖,普天同慶。曹頫取《詩經(jīng)·小雅·信南山》“既優(yōu)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谷”之意,取名“霑”。雍正二年為龍年。 

    上面講到,曹雪芹出生在雍正二年初。出生在曹家即將面臨沒頂之災(zāi)的時候。雍正五年,曹家被抄家,舉家北遷回北京原籍,住進了京城崇文門外蒜門口地方房十七間半,家仆三對。當(dāng)時曹雪芹才只有四、五歲光景。

    好在雍正是個短命的皇帝。雍正十三年八月,雍正突然駕崩于宮內(nèi),這時曹雪芹應(yīng)是12歲。

    雍正死后,弘歷繼位,是為乾隆。乾隆為收拾人心,對雍正的政敵以及獲罪之人普加赦放。八旗官員因“虧空”而治罪的一律豁免,于是曹頫獲釋,曹家成為幸民,還恢復(fù)了內(nèi)務(wù)府的職任。而此時曹家至親小平郡王福彭,是乾隆的親信得用之人。這是曹家的復(fù)興。當(dāng)時曹雪芹約十三歲,成了錦衣玉食的貴公子,不再是寒門光景了。

    但好景不長,從乾隆元年天下普赦,到曹家再次被抄查,為時不過三春光景。乾隆四年,曹家遭到第二次抄家問罪,這一次比雍正五年冬(臘月廿四)那次更慘酷。乾隆登基以后,廢太子胤礽之長子弘皙深記舊仇,私立“內(nèi)務(wù)府七司衙門”,安排人選,乘乾隆外出之際,策劃行刺,推翻乾隆朝廷,自已繼康熙帝的合法正統(tǒng),理由合理,民心悅服,但行刺者被衛(wèi)士發(fā)現(xiàn)被捕,一切謀劃皆成泡影。逆案一發(fā),大獄嚴(yán)鞠,與弘皙同謀者竟涉及了莊親王、怡親王、以及許多皇室宗親子弟,乾隆暗暗驚恐,知道情勢非常,不敢深究,從寬了事,但對內(nèi)務(wù)府包衣諸家卻加倍嚴(yán)治重懲,絕不放過,千絲萬縷的早年關(guān)系,又把曹家卷入了漩渦,以致慘無立錐之地。

    據(jù)說,曹雪芹極貧時,曾住過馬號(大宅院中分出來養(yǎng)馬的棚院),住過水窩子(靠打井水來賣水的窩鋪)??赡茉谑矂x海南岸民間稱為東府、西府的這塊地方度過了極貧的日子。(今之恭王府、以前是慶王府、再以前是和坤府、再以前是民稱“西府”。這或許就是《紅樓夢》中榮國府原型藍本。)又傳,什剎海是大觀園之所在地。

    曹雪芹各處流離,幸得熱心人引薦到富良家做了西賓師爺,雖說先歡后忤,倒也另有所得:在富府緊鄰的右翼宗學(xué)里,認(rèn)識了宗學(xué)生敦dun敏、敦誠兄弟二人,遂此成為至交好友。

   一年的初夏,京師九城內(nèi)外,突然一場特大奇災(zāi)降臨千家萬戶:從四月起,直至秋十月間,小兒染上痘疹者,很少死里逃生,出門一看,幾乎到處是抬送亡兒的小白木棺材。曹雪芹之子也未能幸免。曹雪芹也曾為此進城欲向敦敏、敦誠求援,誰知進城一看,敦家也連喪三個小女。曹雪芹心如冰結(jié),奔回家時,孩子已然命絕。不久,曹雪芹便因傷感太深而病倒在床。

    其間,據(jù)說當(dāng)今圣上乾隆爺看見了《石頭記》一書轉(zhuǎn)抄的書稿,感覺書中的“義忠親王老千歲”是康熙太子胤礽理密親王的事故,“ 海鐵網(wǎng)山”的“檣木”為官,即是“遼海鐵嶺衛(wèi)”所產(chǎn)的楸梓良材,是喻寫皇帝棺木的“暗號”,暗寫了雍正誣害太子、矯詔奪位的政治事變,于是網(wǎng)羅人才要私改《紅樓夢》,把書改成二女爭婚,寶玉中舉,光宗耀祖,蘭桂齊芳,皇恩浩蕩,榮國府又重振家風(fēng),佳人才子,妻榮夫貴,大團圓的結(jié)局。曹雪芹痛憤難禁,漸漸臥床不起。乾隆二十八年癸未之除夕,終于筆硯冰寒,與世長逝。是年41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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