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黃類方的臨床應用 
 
 
南京中醫(yī)藥大學 
黃煌 
 
 
 
謝謝大家的掌聲！ 
學經(jīng)方,是需要經(jīng)驗共享的。所以,我一直主張大家有經(jīng)驗要毫無保留地貢獻出來，這樣我們才能不斷地共同提高。今天呢，我也來介紹一些臨床應用的經(jīng)驗，還有一些我收集到的資料，主題是講一講麻黃類方的臨床應用。在座都有不少臨床高手，在麻黃的應用方面你們都有獨到的經(jīng)驗，我只是拋磚引玉，希望引起大家對麻黃方的重視。 
 
 
 
關于麻黃 
麻黃是我們中國一種傳統(tǒng)的發(fā)汗藥、平喘藥、利水消腫藥，同時也是一種興奮劑。大家知道，冰毒主要來源于麻黃，是從麻黃素里面提取的。在經(jīng)方中間，麻黃方占著非常重要的位置，《傷寒論》里面麻黃方有14張，《金匱》里有13張，像其中的麻黃湯、大青龍湯、麻黃附子細辛湯等，都是經(jīng)方中的重要方劑。麻黃這味藥，大家確實都很害怕用，尤其我們江蘇蘇州這一帶，用麻黃非常小心，不敢多用。記得我學醫(yī)的時候，老師也反復強調(diào)，麻黃不能過量，用五分、八分，用一錢。還有人不敢用麻黃，只是用麻黃水來煎煮浸泡大豆黃卷來代替麻黃使用。因為確實有用麻黃以后導致虛脫的病例。清人許仲元《三異筆談》記載了這么一件事：說一個五歲的孩子，生肺風，一開始先用麻黃三分沒有效果，然后加量加到五分，五分又不行，到第三診他用七分，好，這個七分麻黃下去以后，這個小孩額汗如珠，脈已脫矣，結(jié)果趕快用人參、五味子、牡蠣、龍骨來救脫。后來一查原來用的藥，哦！前面兩診用的麻黃都是假麻黃，第三回才是真麻黃，真麻黃七分就已經(jīng)過重了。這個醫(yī)話提示真麻黃發(fā)汗確實非常厲害。清代陸定圃著的《冷廬醫(yī)話》也說當時有個醫(yī)生，看宋代許叔微的《傷寒九十論》，非常喜歡，奉為秘本。他見許叔微擅用麻黃湯，他也學著用。一個女子熱病無汗，他就用麻黃湯，結(jié)果病人汗出不止，最后人死了。 
在美國，麻黃是禁用的。為什么呢？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美國，麻黃是作為減肥藥被廣泛使用的。美國的胖子非常多，減肥在美國是一大行業(yè)，他們用麻黃減肥，但是沒有按照我們中醫(yī)使用麻黃的指征來使用，結(jié)果出了問題。九四年美國的一次網(wǎng)球賽上有一個婦女死亡，后來一查，發(fā)現(xiàn)與服用一種含有麻黃的減肥藥有關。美國FDA通報后，一律禁止使用麻黃。不僅美國禁止，在澳大利亞，在英國，麻黃都是禁用的。但是很多醫(yī)生搞到麻黃以后照用，因為麻黃確實是好藥，不會用麻黃的醫(yī)生不是好醫(yī)生。附子是可愛的，麻黃也是很有魅力的。 
如何安全有效地使用麻黃 
要安全地使用麻黃，首先要對適用于麻黃的體質(zhì)要進行甄別。麻黃是什么樣的人用的？我們必須看張仲景的原文。張仲景很多的條文表面上看上去是個癥狀，其實他是指一種疾病或者一類疾病，甚至有的是指一種體質(zhì)狀態(tài)。譬如說麻黃，張仲景用麻黃是用來治療黃腫的。 
黃腫  
黃腫，這是麻黃的主治，這是安全使用麻黃有效使用麻黃的重要指征。張仲景用麻黃，最簡單的配方是甘草麻黃湯。兩味藥，甘草二兩、麻黃四兩，兩味藥用來治療什么病？里水。里水是什么病？是一身面目黃腫，是小便不利、脈沉。脈怎么會沉的？胖的人、水腫的人，當然脈不容易摸到，是沉的。小便不利，所以浮腫。全身性的浮腫是使用麻黃的一個重要指征，這非常重要。我們還可以看張仲景使用麻黃的最大量的方子，越婢湯。麻黃用多少？六兩。這么大劑量的麻黃用來治療什么?。坑脕碇委燂L水，惡風，一身悉腫。也是用來治腫的。這種情況下用大劑量的麻黃。 
無汗 
除了黃腫以外還有一條，無汗。甘草麻黃湯吃了以后，張仲景強調(diào)一定要“重覆汗出，不汗再服?！闭f明甘草麻黃湯有發(fā)汗的作用，而適合使用麻黃的，應該是無汗的。問題是什么叫無汗？初學中醫(yī)的人往往去問病人，你有沒有汗??？病人說我現(xiàn)在沒有汗。病人的主訴不能算，無汗，要看出來。“觀其脈證”，我們要“觀”，我們要“看”。無汗的人，皮膚往往是干燥的，而且粗糙，摸一下的話，好像有刺，或者甚至是像魚鱗，看上去臉色要發(fā)黃發(fā)暗，沒有光澤，那么這種人，就是無汗。 
一身面目黃腫是一種體質(zhì) 
“一身面目黃腫”就是這樣一種體質(zhì)。我們叫做麻黃體質(zhì)。這種人服用麻黃是比較安全的。麻黃體質(zhì)，首先從體型體貌上來看，體型要壯實，肌肉要發(fā)達，當然也有一些比較胖壯，胖或者是浮腫，皮膚要干燥要粗糙，沒有光澤，發(fā)暗，“一身面目黃腫”，就是對這種體型體貌所做的一個最簡單扼要的表述。其次，我們還要看看這種人的肚子，他的肚子往往腹壁脂肪比較厚，腹肌要有彈性，如果這個人消瘦、心下痞硬，麻黃是不能用的。還有，人要顯得困倦，他的感覺，他的反應，要比較遲鈍一些。 
 
 
 
脈浮緊 
張仲景用麻黃非常重視脈搏。脈搏一定要有力，張仲景用大青龍湯，特別強調(diào)脈象要浮緊。什么是緊呢？就是有力，就是這個病人的心肺功能良好。因為如果心功能差的話，麻黃用上去是要出問題的。所以張仲景當時非常謹慎，因為古人用藥是非常重視安全問題的。為什么這么說？古代的醫(yī)生是奴隸，是工，上工、中工、下工，工是什么??？是有技術的奴隸。那個時候他們的服務對象是誰？奴隸主。如果你看不好這個奴隸主的病或者副作用很大的話，是要殺頭的，甚至滿門抄斬。所以古代的醫(yī)生是真正的醫(yī)生，既要有效，還要安全。大青龍湯方后,對多汗以后如何救護，就講得非常清楚，要溫粉撲，一服汗出的，不能過劑，中病即止等。安全使用麻黃的關鍵，脈搏要有力。形象地說，麻黃體質(zhì)就是魯智深，就是李逵。 
 
 
我們還可以從好發(fā)癥狀上來判斷這個人能不能用麻黃。一般來說，這些人容易受涼，感覺比較遲鈍，等到有癥狀了，這個寒氣已經(jīng)進去了，出現(xiàn)身體疼痛啦，出現(xiàn)鼻子塞啊，出現(xiàn)咳喘啊。麻黃體質(zhì)的女性，容易出現(xiàn)月經(jīng)問題，月經(jīng)周期長，或者閉經(jīng)。很多人喜歡出汗，汗出以后，癥狀能夠緩解，全身感到舒適。這個往往都可以看作是麻黃體質(zhì)。 
 
麻黃湯 
麻黃湯這張方，學得最早，用的最少。我們的學生到醫(yī)院實習，提出用麻黃湯，往往被老師臭罵一頓：這哪有什么麻黃湯證？哪有什么真?zhèn)亢芏嗳瞬粫寐辄S湯。其實麻黃湯是張好方。麻黃湯是古代傷寒病的主方，是一個經(jīng)典的辛溫解表方，它適合于無汗而喘，無汗而身痛者。但今天我不來說治喘治身痛，而說說麻黃湯的拓展使用。 
減肥 
麻黃湯的減肥作用非常好。張仲景當年用麻黃甘草湯治里水，里水的表現(xiàn)是什么？是一身面目黃腫，那么你服用麻黃甘草湯以后，汗出了，小便多了，人自然就瘦下來了，所以甘草麻黃湯其實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一個減肥方。而麻黃湯里面，就有這個組合。六朝的陶弘景也說過，麻黃“令人虛”，這個“虛”不是后世所講的八綱中的“虛”，這里的虛是“瘦”，是“消瘦”的代名詞。我前不久治一個三十多歲的男性，他是個經(jīng)方愛好者，因為感冒，開了麻黃湯，他呢把兩劑的麻黃湯并作一劑煎，麻黃15克，兩劑并作一劑，一次就吃了30克。結(jié)果當天夜里大汗淋漓，幾日不止，體重一周內(nèi)下降四公斤！而且心慌非常厲害。我用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救逆啊，用了以后，心率下來了，然而感覺人還很虛，我再合生脈散——人參、麥冬、五味子，加上萸肉等等，調(diào)治了半個月。他的心悸、自汗慢慢消失了，體重才止跌回升。這個案例說明麻黃的減肥作用非常明顯。現(xiàn)在減肥光靠什么荷葉、山楂，你說能減到何時為止？要減肥來得快，用麻黃，但是這個一定要看體質(zhì)，弄得不好傷身體，對心臟可能有損害。 
催生  麻黃湯還能催生。這是清代傷寒家舒馳遠的案例，說有一個產(chǎn)婦發(fā)動已經(jīng)六天，頭已經(jīng)向下了，就是產(chǎn)不下來，沒有宮縮。醫(yī)生用催生的很多方子，催生的靈符、爐丹什么都用過了，沒有效。這個時候舒馳遠到了，一看，這個人壯熱無汗、頭項腰背強痛。什么??？他說這個是麻黃湯證。寒傷營、太陽傷寒嘛！一劑麻黃湯，熱退身安，知饑索食，豁然而生。日本的淺田宗伯也有這個案例。淺田宗伯是日本明治維新之前的一個非常著名的醫(yī)生。他的醫(yī)案叫《橘窓書影》，里面也記載了他一個用麻黃湯催生的案例：說有個婦人臨產(chǎn)破漿以后，振寒腰痛如折，不能分娩，前醫(yī)給她破血劑。結(jié)果先生跑來以后怎么看呢？脈浮數(shù)，肌熱，是外感！麻黃湯加附子。吃了以后讓她出汗，須臾腰痛稍寬，漸發(fā)陣縮，宮縮開始了；然后讓她坐上床，結(jié)果產(chǎn)一個女孩。以上兩個醫(yī)案提示：麻黃湯可以催生。麻黃湯作用于盆腔，它能夠興奮盆腔內(nèi)的器官以及肌肉。92年的《中醫(yī)雜志》有個報道，介紹用麻黃湯來治療子宮脫垂。這個經(jīng)驗來源于個案：有一個中年婦女，惡寒發(fā)熱，他用麻黃湯以后，感冒好了，子宮脫垂居然也好了。他后來用麻黃湯加味，加黨參、黃芪、熟地、當歸，用了以后，都有效。但是，他說勞累以后容易復發(fā)，不過再用麻黃湯加味，依然有效。這個經(jīng)驗值得重視。 
發(fā)汗利尿 
麻黃湯不僅對子宮起作用，對膀胱、腎臟也有作用，這就是我們說麻黃湯能夠發(fā)汗利尿。這個案例是我的“經(jīng)方沙龍”上的案例：說有一個老太，患有焦慮、坐臥不安，一直在服阿普唑侖的。有一天牙痛，吃了阿莫西林以后，全身大腫如泥，原來很瘦弱的人，一下就變成了一個南極仙翁,頭啊腫得非常厲害，醫(yī)生用了十多天的藥，激素脫水劑都用了，都沒有效果，當時血壓130／90。結(jié)果這個醫(yī)生他給她用了什么藥？麻黃湯加防己、生姜、大棗，麻黃30克；一劑藥，煎三次均分三次，每八小時服一次。吃完藥以后一定要喝粥，他有黃米粥，是學張仲景用桂枝湯的方法。結(jié)果一服以后，汗出如洗，大汗淋漓，小便通利，腫消大半，很有意思血壓還有下降，本來130／90，現(xiàn)在變成120／85。這個老太太的老公說：這個中醫(yī)藥真是神奇！確實，中藥有這個效果。我在《中醫(yī)十大類方》里也介紹過，趙守真先生在《治驗回憶錄》的醫(yī)案，也是全身浮腫，也用麻黃湯取效。 
醒腦開竅 
麻黃湯不僅對下面的器官有效，對上面的大腦也有作用。麻黃湯可以用來治療煤氣中毒，這是《新中醫(yī)》的報道：說有一個男子煤氣中毒，雖然經(jīng)過搶救蘇醒，但是醒了以后還是很難受啊，頭暈、頭痛、胸悶、煩躁、記憶力減退、精神恍惚，用麻黃湯：麻黃、甘草各15克、桂枝、杏仁各10克，只用一劑藥，一身汗出，精神清爽如常。吃麻黃后腦子清爽，這個我經(jīng)常試的。我有時候感冒的話，有時用麻黃附子細辛湯，有時用葛根湯，服用以后一般半夜里汗一出，第二天早晨起來腦子非常清爽。所以說，麻黃興奮，能夠醒腦。 
治中風 值得我們現(xiàn)在關注的，是麻黃類方能否治療中風這個問題?，F(xiàn)在我們治療中風，老是說肝陽上亢，不敢用麻黃類方。其實中風是可以考慮使用麻黃及其類方的?！督饏T要略》里面的“還魂湯”，麻黃、杏仁、甘草，治療什么呢？卒蹶暴死，也就是突然倒地死亡。這里面就包括中風。《古今錄驗》續(xù)命湯，能治療中風痱：身體不能自收持、口不能言。等一下黃仕沛先生還要專門來講這個問題，他用續(xù)命湯用得非常好，用來治療多發(fā)性硬化、帕金森氏病、急性神經(jīng)炎、脊髓膜瘤等，這個方他用得好，等下他來講。小續(xù)命湯《千金方》里面有記載，就是用來治療中風的。徐靈胎先生在《洄溪醫(yī)案》也講過，他治療中風就是小續(xù)命湯加大黃，但是我們現(xiàn)在都不敢用。 
我上次看到一個資料，上海許士驃先生，他重用麻黃來治療中風，無論是出血性的、梗塞性的，或者混合性的，他都用他的一張自擬方，叫通腦方。什么組成？麻黃、桂枝、甘草、細辛、川芎等。他觀察用了這張方以后，沒有出現(xiàn)血壓升高，也沒有出現(xiàn)心跳加快。他說只要配伍得當，不會出現(xiàn)副反應。這個案例是趙士驃先生的。他說91年，有個大學教授，姓趙的，突患中風，CT診斷是腦內(nèi)水腫。他給他用通腦方，重用麻黃20克，經(jīng)過半個月的治療，中風偏癱明顯改善，治療一個月以后，偏癱恢復正常。CT復查，腦內(nèi)水腫已經(jīng)消失?？戳撕苷駣^。 
下面我說一個我的案例。前不久，來了一個不能走路的病人，一個中年婦女，查下來，說脊髓里面占位，是腫瘤，沒法治。我給她用的什么？麻黃附子細辛湯，加上黃芪桂枝五物湯和懷牛膝。她不能走路，硬拖著過來的。后來說，就這一劑藥吃了以后，腰就慢慢能夠動了，后來就能下地走路，再去復查，說沒有占位了，說不是腫瘤了。這個病屬于中醫(yī)的風痱。因此，麻黃類方治療風病值得我們重視。 
治銀屑病 
銀屑病有個特點，夏天病輕，秋冬病重，出汗了，它的病就好，不出汗了，病就重。我用這張方子用的不錯的。方是桂枝茯苓丸合上桃核承氣湯，再加上生麻黃，方中有麻黃，有桂枝，有甘草，其實是麻黃湯加味方。這個方子，即開又瀉，還加活血。全方?jīng)]有哪一味藥不是通的，治療銀屑病，效果很好。徹底根治我不敢說，至少能迅速控制病情。剛才看到網(wǎng)上給我來的一個反饋消息，一個姑娘，非常嚴重的玫瑰糠疹，老是治不好，就用這個方子，解決了。 
麻黃湯其實很溫和 
麻黃湯其實是個溫和的發(fā)汗劑，為什么這么說呢？原因就是里面有桂枝、甘草，桂枝、甘草是桂枝甘草湯，張仲景用來治療“發(fā)汗過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怎么會發(fā)汗過多呢？沒用準！大量地出汗心悸、失眠，這個是麻黃服用過量出現(xiàn)的一個不良反應，桂枝、甘草能夠抑制和解除這種不良反應，這是古人的經(jīng)驗和智慧，大大地提高了麻黃湯的安全性。所以，在使用麻黃時一般最好要配上桂枝和甘草。 
方證思維 
用麻黃方，必須使用一種思維，我們叫方證思維！今天上午馮老講的，就是講這種思維方式，就是方證對應，就是叫“有是證，用是方”。惲鐵樵怎么會學醫(yī)的？就是因為兩個兒子都是傷寒證夭折，他開始研究《傷寒論》。結(jié)果第四個兒子也發(fā)病了，發(fā)熱、無汗、喘，請了很多的醫(yī)家，都是用豆豉、梔子、桑葉、菊花、杏仁、貝母啊，那時的上海灘上，很多醫(yī)生都喜歡這么用。我估計是小兒肺炎。結(jié)果吃了以后，癥狀越來越重。惲鐵樵先生焦急不安，徹夜繞室躊躇，在屋子里邊踱來踱去啊，一直到天微亮的時候，他說：“與其坐而待斃，不如含藥而亡”！這個病，這個無汗而喘，不就是《傷寒論》上講的那個麻黃湯證嗎？麻黃湯：麻黃七分，桂枝七分，杏仁三錢，炙甘草五分，服下去以后，汗出喘平，好了。從此，先生篤信經(jīng)方。他用的什么思維？就是方證思維！這次我們在南陽開會的時候，婁紹坤先生專門就中醫(yī)的這個方證思維作了闡述。方證思維是一種野性思維，是一種原始思維，是宏觀的整體的思維方式。比現(xiàn)在的理性思維好得多?，F(xiàn)在的中醫(yī)學給人的都是什么？什么“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啦，什么“補脾不如補腎”啦，什么“久病多虛，久病多瘀”，什么“無痰不作眩，無虛不作眩，無瘀不作眩”等等。這些理性思維框住了你以后啊，你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見了。我們用經(jīng)方，就是用眼睛去觀去看，靠直覺。用經(jīng)方，精神一定要好，睡眠要充足，這個時候你才能在蕓蕓眾生中間，你辨認出來該用什么方子。如果你沒有睡好覺，昏昏沉沉，或喝了酒，你要看病是不行的，這就是我們要這種直覺的思維方式。我記得在日本京都看坂口弘先生看病，他看病之前，要搓搓臉，挺挺胸，“嘿、嘿”叫幾下，待精神振作，就是這個道理。眼，目清亮，這樣看病才能看得清楚。 
 
葛根湯 
 
項背強 
葛根湯的主治非常簡單：“項背強幾幾”。不要以為“項背強幾幾”就是大椎穴那里不舒服，我們要把“項背”延伸，頭項、腰背都在這個范圍。從后頭部一直到腰骶部，后背部的拘急感、疼痛感、倦怠感，都可以看做是“項背強幾幾”。我發(fā)現(xiàn)臨床上用葛根湯的人，有的主訴“頭項強痛”，有的主訴是“肩頸酸重”，有的主訴是“腰背酸痛”，有的主訴是“頭昏、頭重、頭暈”，甚至有的就感覺到是疲勞，說自己拖不動，說自己全身困重。要注意這可能就是葛根湯證！但還要看體質(zhì)。如果來位病人是個才20多歲的姑娘，人瘦瘦的，說是頸椎病，你馬上就用葛根湯，恐怕就容易出問題：晚上睡不好覺了，心慌了，頭更不舒服了。辨別葛根湯證，最簡單的就是看看他是不是熊腰虎背，背特別厚實，這叫“葛根湯背”！我看痤瘡，發(fā)現(xiàn)葛根湯有效的，背上的痤瘡最嚴重最多。所以，背，這是一個葛根湯所主的部位。另外，葛根湯治療的疾病以頭面部的、五官的病癥為主。有很多的腰痛我們也用葛根湯的，有效！ 
自下利 
還有，我用葛根湯一般要問大便，大便一般都是次數(shù)多或者不成形，甚至有的是腹瀉。為什么？因為張仲景用葛根湯專門講到“自下利”。說太陽與陽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自下利，就是沒有用過瀉藥而出現(xiàn)大便次數(shù)增多或者稀薄。張仲景用葛根，是看大便的性狀來決定用量多少的。葛根湯用葛根四兩，治療自下利；葛根芩連湯用葛根八兩，就是治療“利遂不止”，那比自下利程度重得多。所以，大便很干結(jié)的時候一般不用葛根，要用的話也要和大黃一起用。 
治痤瘡 
葛根湯治療痤瘡效果比較好。我用葛根湯用得比較多的，大多是那些體格比較壯實，臉色黝黑，很粗壯，臉上的痘痘有丘疹，有結(jié)節(jié)，有膿皰，甚至有竇道，臉上就像菠蘿一樣啊。這種痤瘡清熱瀉火藥往往是沒有效的，必須吃葛根湯。用葛根湯以后，膚色能夠變白些，慢慢那些硬結(jié)能夠變軟，痤瘡能夠慢慢消失。我經(jīng)常葛根湯合用桂枝茯苓丸或者葛根湯加大黃、川芎來治療這些壯實青年的面部痤瘡，男的可以用女的也可以用。女性如伴有多毛、閉經(jīng)，有多囊卵巢綜合癥的，也是這么用。 
治突發(fā)性耳聾  
葛根湯用來治突發(fā)性耳聾，大便干結(jié)的加大黃，耳聾的加川芎。這是個學生的案例，20歲，主訴兩天前出現(xiàn)左耳脹痛，然后兩耳聽力下降，一查是突發(fā)性耳聾。這個女孩子體格很壯實，當時我給他用的是：葛根60g 
生麻黃6g 桂枝12g 赤芍12g 
生甘草6g 
制大黃6g 干姜6g 
紅棗20g 
七劑。一個禮拜以后就告訴我，在這個過程中間，任何西藥都沒用，服藥以后聽力好轉(zhuǎn)，睡眠好轉(zhuǎn)，第六天聽力完全恢復！到省中醫(yī)院去復查，正常了！我用葛根湯治療突發(fā)性耳聾多例，大部分比較壯實，或者臉黃暗。 
治多囊卵巢綜合癥 
多囊卵巢綜合癥現(xiàn)在多啊，西醫(yī)認為是一種體質(zhì)狀態(tài)，沒有什么好辦法。我們會考慮用葛根湯合桂枝茯苓丸，或合當歸芍藥散，能夠催月經(jīng)。葛根湯能夠催月經(jīng)，這不僅僅是因為葛根里面含有雌激素的作用，麻黃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多囊卵巢綜合癥的患者腺體功能都處在一種閉塞的狀態(tài)，汗腺不活躍，不容易出汗；腦子也不行，老是忘事，反應遲鈍；然后卵巢功能不行，卵子在里頭老是出不來。葛根湯就是把門打開，讓他出汗，讓他興奮，讓她月經(jīng)也來。 
治女性性功能低下  
葛根湯合甘姜苓術湯能夠治療女性的性功能低下，能夠喚起她們的性欲。甘姜苓術湯是腎著湯，能治腰冷，腰冷啊，如坐在水中一樣啊，腰重啊，如帶五千錢。很多女人說腰酸、腰重，其實往往她整個腹部都是松弛的，肚子也大的，性功能也下降了，黃臉婆一個了。這個時候，你用葛根湯加甘姜苓術湯有效，有催情的作用。但是不能久用，見好就收。 
治痛經(jīng) 
葛根湯治療痛經(jīng)效果不錯，這是我學生柴程芝博士的經(jīng)驗。她06年治療一個痤瘡患者，用葛根湯治療，吃了四周，痤瘡消失的同時，痛經(jīng)居然也緩解了。這個案例對她啟發(fā)非常大，后來她有意再試，凡是麻黃體質(zhì)的痛經(jīng)患者都用葛根湯，哎，發(fā)現(xiàn)起效快而且不容易復發(fā)！后來他臨床上碰到桂枝體質(zhì)的，就是白瘦體型的痛經(jīng)患者，他就把麻黃去掉，發(fā)現(xiàn)止痛效果也不錯。所以葛根可能是在里面起到非常關鍵作用的藥物。當然桂枝、芍藥、甘草的作用也不能忽略，她們現(xiàn)在正在做動物實驗。她認為，不同證型的痛經(jīng)都可以在原方的基礎上加上葛根，而且葛根的量越大，止痛效果越明顯。  
提神醒酒  
葛根湯能夠提神，這個經(jīng)驗是日本平馬直樹先生說的，今天他也來了。那時他跟大塚敬節(jié)先生抄方，晚年的大塚敬節(jié)先生看病疲勞時，喝什么提神？葛根湯！我所以說，葛根湯是中國式的咖啡。在日本，，很多考試之前的學生吃葛根湯，吃了葛根湯后能夠不睡覺，能夠精力充沛。我感冒期間頭昏腦脹，吃了以后精神好，講課思路也就活躍。葛根湯是醒腦的方，我猜測，當年張仲景可能是將葛根湯用于那些爛醉如泥的將士。嘔吐加半夏，如果腹瀉不止，合葛根芩連湯也可以。葛根湯可以用來醒酒，治醉酒。 
治口噤不得語 
 
有報道，葛根湯可以用來治療顳下頜關節(jié)紊亂綜合征，這個大塚敬節(jié)先生有經(jīng)驗。他是根據(jù)《金匱要略》上“口噤不得語”，用葛根湯。顳下頜關節(jié)紊亂綜合征就是嘴巴張不開啊，吧嗒吧嗒響啊。大塚敬節(jié)的書非常值得一看。在古方怎么用在現(xiàn)代疾病上，大塚敬節(jié)先生是個天才。希望以后要多翻譯大塚敬節(jié)的書到中國來。 
治鼻炎 
葛根湯治療鼻炎，這是葉橘泉先生的經(jīng)驗，其實也是日本漢方的經(jīng)驗，葛根湯加川芎、辛荑做成了顆粒劑，藥店可以買到，效果也非常好。 
畫出方人 
葛根湯對皮膚、肌肉、腰背以及頭面部的病癥有一定的選擇性。我在想，如果要做一種經(jīng)方的人體模型，就像針灸的穴位模型一樣，在人體適當?shù)牟课簧蠘松线m用的方劑名稱，那“葛根湯”三個字，就應該標注在腰背部項背上，這是葛根湯所主的部位。我上次到德國講課，有個德國醫(yī)生真聰明，她的聽課筆記，就是畫畫，把你講的方人，馬上就畫下來了。意大利有兩個醫(yī)生動作很快，把我講的每張方的方人都畫出來了，畫成一本書了。我想，如果把經(jīng)方每張方對應的方人都能畫出來的話，我們就學成功了！一人一方。葛根湯與葛根湯人，大柴胡湯與大柴胡湯人，把這個人印在腦子里頭以后，我們一看就知道你是什么人，用起來既安全又有效。 
 
麻黃杏仁石膏甘草湯 
治痤瘡 
麻黃杏仁石膏甘草湯，我的經(jīng)驗是用來治療痤瘡。這種痤瘡，要臉上有油光的，體格要壯實的，嘴唇紅的，痘痘有黃膿的。這種痤瘡用麻杏石甘湯加梔子黃柏。梔子黃柏加上甘草，是梔子柏皮湯，是治發(fā)黃的經(jīng)方。發(fā)黃，是指身體的分泌液發(fā)黃。梔子黃柏煮出來的水是黃黃的，就能治療分泌物發(fā)黃。臉上痘痘上有黃膿的膿頭的，麻杏石甘湯加梔子黃柏，再加上連翹，便秘的加大黃，用來治療年輕人的實熱證的痤瘡很有效。 
治遺尿 
麻杏石甘湯治療遺尿，這個遺尿不是小孩子，是女大學生，男初中生。我治療了幾例，用這個方有效。吃了這個藥，當膀胱充盈的時候他有感覺了，能夠醒過來。 
治久瀉  
麻杏石甘湯治療久瀉，是范文虎先生的一個案例。病人是上海的一個富商，30多歲，形體壯實，飲食如常，但是他腹瀉，一天五六次，已經(jīng)五個多月，上海灘上的名醫(yī)給他清利、固澀，溫脾、溫腎，什么都用過了，無效，就請范文虎先生從寧波到上海，范文虎一摸他的脈，右寸獨緊，是麻杏石甘湯證。麻黃用多少？三錢。藥后，當夜得微汗，次日，再按他的脈，右寸轉(zhuǎn)平了，說你這個病好了，果然吃兩天以后泄瀉就停止了，五個月的病就這么安然而愈了。用的什么思維？也是經(jīng)方思維。不要想到大便泄瀉就是脾虛，就是腎虛，就是濕熱，有什么證就用什么方。 
麻杏石甘湯體質(zhì)  
適用于麻杏石甘湯的人，一般來說體質(zhì)狀況比較好，皮膚比較粗糙，大多數(shù)面部和眼瞼部可見到輕度的浮腫貌，這是一個特點。還有，好多孩子老是咳喘，老是鼻炎，往往兩個眼胞是腫的。再有，這些人的痰、鼻涕，是比較粘稠的，口干、口苦，又不容易出汗的，或者有出汗的話量也很少，這叫麻杏石甘湯體質(zhì)。 
 
麻黃附子細辛湯 
麻黃類方里的麻黃附子細辛湯真厲害，這三味藥是三員大將啊，是桃園三結(jié)義。這是古代的一個溫熱止痛興奮劑，是一個經(jīng)典的溫經(jīng)散寒方。它適合的疾病，大部分是精神萎靡，惡寒無汗，身體疼痛，脈沉為特征的疾病。 
麻黃附子細辛湯證 
要用好麻黃附子細辛湯，抓住兩點，麻黃體質(zhì)的基礎上有兩個特征。第一個，嚴重的惡寒感。怕冷，冷得非常厲害；第二個，極度的疲勞感，非常累的，話也講不出來，無精打彩的。麻黃附子細辛湯人坐到你面前你一看就知道，講話講不出來了，眼神沒有的。如果進來后，他說他很冷很累，但在你面前又喋喋不休講他的這個不舒服那個不舒服，可以講半個小時毫無倦容，而且眉飛色舞，再怎么怕冷，你不要用麻黃附子細辛湯。那用什么？用溫膽湯、半夏厚樸湯。那可能是個神經(jīng)癥。但是，麻黃附子細辛湯是真病，所以看上去他精神萎靡，無精打彩，而且脈搏一般都是沉和遲的，臉色是黃暗的。 
治陽虛發(fā)熱 
日本島根縣龜井念醫(yī)生的經(jīng)驗，他治療老年人耐藥菌感染，發(fā)燒不退，用什么呢？不是抗生素了，用麻黃附子細辛湯。日本有麻黃附子細辛湯的顆粒劑，但中國沒有，他們照用，他們不怕，哎，效果很好啊。陽虛發(fā)熱，骨關節(jié)疼痛，麻黃附子細辛湯治療這個不要講了，這個大家都知道。 
治心動過緩 
麻黃附子細辛湯治療心動過緩，這是我們江蘇省中醫(yī)研究所在上個世紀80年代開展的一項研究。這張方加上紅參、仙靈脾等，來提高心律。這次我們在南陽開經(jīng)方論壇的年會上，有人介紹用麻黃附子細辛湯來泡酒治療心動過緩。我的經(jīng)驗，麻黃附子細辛湯與黃芪桂枝五物湯合用，效果更好，更安全。 
治失眠 
 
麻黃附子細辛湯和葛根湯一樣，也能夠興奮提神。我也用來治療失眠。白天沒有精神，晚上睡不好覺，人臉色發(fā)暗，干脆用麻黃附子細辛湯興奮。我的一個學生曾經(jīng)服用過30克麻黃，一晚上睡不著覺。我治療失眠，干脆讓他服麻黃興奮，興奮以后第二天他睡大覺了。充分地興奮，才能充分地抑制。這里引用余國俊先生的一個資料。在他的《中醫(yī)師承實錄》里面講到這樣一件事情：說三十年前他在成都讀書，成都中醫(yī)學院有一個教授姓劉，長年失眠，吃了很多的方藥都沒有效果，后來聽說成都城里面有一個老中醫(yī)，一年四季治病，不管男女老幼，不管什么病，開手便是麻黃附子細辛湯，但是門庭若市，每天人次逾百，而且經(jīng)年不衰，人家叫他“火神菩薩”。劉老師跑去，那老中醫(yī)叫他伸舌頭，一看舌頭，麻黃附子細辛就開出來了。劉老師拿了兩付藥，到底吃不吃呢？他想吃吃看吧，吃了以后當夜就睡著了。這個例子很有意思！我們要有中醫(yī)的思維，不要老想著西醫(yī)的安眠藥，用安神藥，茯苓、酸棗仁、合歡皮，夜交藤，倒過來啊，我們倒過來！麻黃附子細辛興奮以后，第二天自然能睡好覺。 
治子宮脫垂  
前面我們說過，麻黃湯可以治療子宮脫垂，麻黃附子細辛湯也能治療子宮脫垂。這是我一個學生的經(jīng)驗：一個婦人，52歲，怕衰老，就堅持鍛煉，又搞瑜伽又是步行，結(jié)果勞累過度，子宮脫垂了。子宮脫垂怎么辦呢?跑來看中醫(yī)。人挺瘦但是面灰黑，平時畏寒又乏力，麻黃附子細辛湯證有了。麻黃5g、附子5g、細辛2g、干姜、甘草，就這個方給她吃，另外用五倍子每天煎湯熏洗外陰。五天以后，她來了，說中藥靈，子宮上去了。 
治更年期綜合癥  
更年期出現(xiàn)的舌痛證，如果出現(xiàn)了臉黃，出現(xiàn)失眠，可以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合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我是這樣用的。子宮、卵巢切除以后的乏力、精神不振，我經(jīng)常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合上我的一張驗方更年方。更年方，是桂枝加附子湯加上半張二仙湯，用這個方，治療女性陽虛證。上次治療一個來自家鄉(xiāng)的女子，人本來是非常精神的，臉色也很滋潤的，但卵巢切除以后，人一下子就不行了。后來怎么調(diào)理的？就是用麻黃附子細辛湯。 
治陽痿 
麻黃附子細辛湯能夠壯陽，這是中醫(yī)的“偉哥”，效用和偉哥的作用差不多。偉哥，有高血壓心臟病的人不能用，麻黃附子細辛湯也是這樣。朱良春先生說過，他治療一個中年患者，因為感冒來診，是麻黃附子細辛湯證，他就給開了這張方，過了一個星期病人又來了，希望他開原方。問他還感冒嗎？說感冒好了，那為什么還要吃這個方呢？病人支支吾吾，始終不肯講，后來才說吃了以后性功能夠增強。也有報道小柴胡加麻黃能夠治療功能性的不射精。 
使用注意 
這個方在使用的時候要注意，不可長期大量的使用，有效以后一般要減少用量。因為長期服用麻黃，弄不好的話可能會有損傷。還有，麻黃附子細辛湯不能打成粉裝膠囊吞服。麻黃附子細辛湯是湯劑，我們要嚴格遵循經(jīng)典的制劑規(guī)定。 
 
五積散 
五積散是宋方，和劑局方。這張方雖然是后世方，藥味雖多，但是它的組合比較嚴謹，可以看作是一個麻黃類方。這里有麻黃湯、平胃散、當歸芍藥散、還有半夏厚樸湯、溫膽湯，但不很全。這張大方解表、溫中、除濕、祛痰、消痞、調(diào)經(jīng)，主治的面是相當寬的！最適用于調(diào)體質(zhì)。 
五積散體質(zhì) 
五積散體質(zhì)臨床上非常多！其特點是：體型肥胖，女性特別多！這種體型是上下一樣大的。女人的體型，我發(fā)現(xiàn)可以分成三種類型。有一種類型是上體大的，臉紅紅的，上身大大的，胸部大大的，這個我們叫紅蘋果型，這個我們用大柴胡湯來減肥。還有一種體型上面小的，溜肩，下面寬，臀部肥大、腿粗大，臉色發(fā)黃，下肢容易腫的，我們叫大黃梨型，這個用當歸芍藥散調(diào)理。還有一種，上身大，下身也大，腿也粗，胳膊也粗，臉發(fā)黑，有痤瘡，皮膚也粗，這個像什么？大土豆，這是土豆型。用什么調(diào)理？五積散。 
五積散體質(zhì)的特征是里有濕表有寒，是寒濕型體質(zhì)。外面有臉色黃暗，面部有痤瘡，身體困重，肚子大，小腿粗的表現(xiàn)，里面往往有消化道癥狀，可以出現(xiàn)肚子冷痛，大便不成形，惡心嘔吐，舌苔白膩等。同時還有身體痛癥狀，容易出現(xiàn)關節(jié)痛，腰腿痛，肩背疼痛，而且遇冷以后疼痛加劇。有的人還會出現(xiàn)精神神經(jīng)性癥狀，如頭痛、眩暈、失眠、多夢等，這就是方中為何有溫膽湯的原因。還有一些人痰多、氣喘，有呼吸道癥狀。五積散體質(zhì)的人癥狀非常多，但是我們細細分的話，不外就這么幾類，有精神神經(jīng)系統(tǒng)癥狀，有消化道癥狀，還有一些身體疼痛類癥狀，再加肥胖。哦，還有一個，女性的話，有月經(jīng)不調(diào)類癥狀。往往月經(jīng)稀發(fā)，或者閉經(jīng)，或者量少。檢查的話，大部分有高雄激素血癥和高胰島素血癥，多囊卵巢綜合癥高發(fā)。怎么會形成五積散體質(zhì)的？首先基礎性體質(zhì)是麻黃體質(zhì)，然后再感受風寒，平時吃冷的多，或者不消化，再加精神緊張，就形成這種體質(zhì)。 
治閉經(jīng) 
我們用五積散來治療閉經(jīng)，治療多囊卵巢綜合癥，效果不錯。根據(jù)我研究生的臨床觀察，這張方在降低體重，降低血脂，調(diào)月經(jīng)方面非常好。 
治黃褐斑 
五積散治療黃褐班。女人臉上的黃褐班，特別是一些比較胖壯的女人臉上的黃褐班，用五積散效果不錯，我們臨床用得比較多。所以說，我們研究經(jīng)方，并不排斥后世方，很多唐方、宋方也是不錯的，但一定要嚴格地甄別和遴選。 
幾點經(jīng)驗 
使用麻黃，我還有幾點經(jīng)驗：第一，麻黃方不宜空腹服，肚子餓的時候服用麻黃容易出現(xiàn)副作用。我治過幾個病人，藥后心慌，原來她早飯不吃就吃藥，有的吃了葛根湯，有的吃了五積散，就去上班去了，結(jié)果到了辦公室以后就心慌了，特別難受，出冷汗。但是，如果你餐后吃就沒有這種狀況了。第二，中病即止。一般病好的話就要停止，不能夠長期的、大量的服用，這樣用到后來就疲掉了，機體對它沒有反應了。第三是關于量的問題，量的問題是正確使用麻黃的關鍵。我主張用量一開始的時候不宜過大，一般在10克左右，有的甚至5克也有效果。但是，黃仕沛主任麻黃用得非常好，有的用到30多克，等一下他的經(jīng)驗將給大家?guī)砗艽蟮膯l(fā)。 
麻黃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中藥，我剛才說不會用麻黃的醫(yī)生不是一個好的醫(yī)生，我希望大家多用麻黃，多結(jié)累經(jīng)驗，然后能夠拿出來共享。謝謝大家！ 
 
互動過程 
主持人：黃煌教授不愧為是高校的教授，既有高超的技藝，又有雄辯之口。由于黃煌教授的工作比較繁忙，可能馬上就要坐飛機離開，所以下面呢我們提前做個互動，大家提兩個問題進行互動。 
第一個問題：怎樣區(qū)別方證和體質(zhì)，麻黃湯方證與麻黃湯體質(zhì)哪個更重要，如果臨床上二者不一致，如何取舍？ 
黃煌教授：這樣子，這個證呢，其實湯證它有兩個部分構成的，一個是疾病，一個是體質(zhì)，體質(zhì)一般是不大變化的，或者說變化的比較慢，但是疾病的話個人就不一樣了。所以有的時候我們在使用這張方時對體質(zhì)強調(diào)特別多一點。但是在急癥的時候，病非常急的時候，急癥我們就不講體質(zhì)的，只講證。他有什么癥狀，我們就怎么用。對慢性病，調(diào)理病，我們要長期的服用某張方的時候，我們對體質(zhì)就比較強調(diào)了，這是一種。還有一種情況，這個藥比較毒，會有比較嚴重的副作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比較強調(diào)體質(zhì)，就像麻黃就是屬于這一類。其實，體質(zhì)和證之間不是截然劃分的，往往融和在一起，只是我們思考的角度不同而已，所以這個問題還可以再進一歩的探討。 
主持人：再有一個問題，中年男人服麻黃附子細辛湯，是否會引起排尿困難和陰莖的疲軟？ 
黃煌教授：對于中年男子服用麻黃附子細辛湯是否會引起排尿困難和陰莖的疲軟，陰莖變細變軟等等，這個問題我還沒有碰到過，因為我在用的時候非常強調(diào)體質(zhì)，這個體質(zhì)一般都是要壯實，熊腰虎背臉色黃暗，這種人用的時候才有效。如果你很瘦的人，或者是經(jīng)常心慌出汗的人，那你用麻黃其患無窮，不能濫用，這點也要注意，它傷陰的。  
主持人：我們再問一個，五積散與防風通圣散的區(qū)別？ 
黃煌教授：五積散和防風通圣散都是一張好方，在中原地方，好像我記得他們有這種說法，“有病無病防風通圣”這類說法；還有說“五積散五積散，樓上不喊樓下喊”，這兩個民諺都說明了五積散和防風通圣散都是一個非常常用的、受大眾歡迎的中成藥，那么這兩者的區(qū)別在什么地方？兩者都用麻黃。但是五積散，麻黃是配合蒼術，配合桂枝，配合干姜等等，配合這些溫藥使用的。而防風通圣散呢，它是麻黃和大黃，和石膏，和黃芩、梔子、連翹，以及驅(qū)風藥荊芥防風使用的。所以，用體質(zhì)的話來說，一個是寒麻黃，一個是火麻黃。麻黃體質(zhì)里面也有偏熱和偏寒的區(qū)別，這個是寒和熱的區(qū)別。還有，如果從虛實來講的話，那五積散是偏虛的，防風通圣是偏實的，所以防風通圣要有大黃、芒硝，而五積散里面，它要用蒼術、白術、茯苓、干姜這些。這兩者還是有區(qū)別的。這兩張方都有減肥作用，像防風通圣散，在日本是作為減肥藥使用的。五積散，我發(fā)現(xiàn)也是可以作為減肥藥使用，但是體質(zhì)不一樣。如果從臉色上來講，從體型上來講，五積散是土豆型，是一個臉色晦暗的、怕冷的、大便拉稀的這種體質(zhì)類型。防風通圣散是一個實性的胖子，尤其肚子，是腹型肥胖，肚子圓圓的，肚臍四周高突的，臉紅的，皮膚粗糙的，身體比較壯實的大胖子。五積散與防風通圣散，這兩者還是有寒熱虛實的不同。 
韓國朋友提問：你好，我是韓國腹治學會的盧永范，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我們韓國腹治學會治療麻黃證，體證吧，有一個我們自己的一個標準，我們用麻黃類的這些方劑的時候呢，我們自己會來個皮膚上面的浮腫，我們把這個叫做水毒，也分幾個度的。我們一般用麻黃湯都會用在皮膚水毒的一度，這種病情下，就用麻黃用地比較多。您剛才說到，用麻黃方劑的時候，體質(zhì)，有一點抽象，我們需要一個更具體的，麻黃類方的其它的標準，標準性的一個東西，不光是體質(zhì)，應該有一個更具體的說明，哪個時候用麻黃更準。 
黃煌教授：首先，我非常高興，聽到韓國的漢方同道，韓國的中醫(yī)同道在使用麻黃時已經(jīng)注意到了水毒這個問題。而且是以浮腫做為一個客觀指征，這個和我們古代使用麻黃的指征是一致的。一身面目黃腫，這是我一開始提到的使用麻黃的關鍵指征，就是要浮腫。麻黃體質(zhì)，是指容易有浮腫的這種體質(zhì)類型，或者雖然不是非常腫，但是人肌肉比較厚實，人比較肥胖的這種體質(zhì)類型。所以也可以看成這是一種水毒型的體質(zhì)。所以中醫(yī)，古代的經(jīng)方家在使用經(jīng)方的時候是非常重視客觀指征，絕對不是像現(xiàn)在大家所理解的中醫(yī)都是講一些非常玄虛的非常空泛的病機，它是有抓手的，我們講的方證的證，就是證據(jù)，是安全的有效的使用這張方的證據(jù)。所以我說，你們也重視證據(jù)，我感到很高興。麻黃使用的證據(jù)就是黃腫，一身面目黃腫。當然，有黃腫的基礎上，他可以出現(xiàn)咳喘，他可以出現(xiàn)皮膚癢，他可以出現(xiàn)身體疼痛，他可以出現(xiàn)心悸，這個都可以使用麻黃，但是一身面目黃腫是最為一個體質(zhì)狀態(tài)的最最基本的一個指征，是不能忘的。 
另外，如果大家還有問題的話，可以在我的經(jīng)方沙龍網(wǎng)站上再交流，有的能回答有的不能回答，因為沒有經(jīng)驗。這個東西啊，有經(jīng)驗和沒有經(jīng)驗，完全不一樣，在坐的有很多臨床高手，我希望你們多介紹自己的經(jīng)驗。 
 
（2011年國際經(jīng)方學術會議黃煌教授講座錄音文字整理稿，已經(jīng)主講人審閱） 
感謝復興中醫(yī)網(wǎng) 文字整理組同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