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周家莊人民公社食堂
勞動由隊長分配,社員依賴集體計劃經濟生活,記工分,分口糧,集中耕作……這些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人民公社時期流行的鏡頭,對中國其他地方來說,早已成為歷史的記憶,但在河北省晉州市周家莊鄉(xiāng),這些不是歷史而是現實。周家莊鄉(xiāng)是目前我國唯一保留人民公社制度的鄉(xiāng)鎮(zhèn)。日前,該鄉(xiāng)為六個村的村民發(fā)放了年底分紅。
人均純收入:高于周邊
“社會主義大公社周家莊今天分紅兩億……”1月13日上午10時26分,百度石家莊貼吧上出現了這樣一則帖子,稱周家莊正在分紅,由于分紅數額巨大,分紅過程中有眾多警察維持秩序。
帖子中所說的周家莊是晉州市周家莊鄉(xiāng),被稱為中國“最后一個人民公社”。從1958年至今,周家莊鄉(xiāng)人民公社已經存在超過50年,周家莊鄉(xiāng)也成為我國目前唯一保留人民公社制度的鄉(xiāng)鎮(zhèn)。“最后一個人民公社分紅兩億”的消息,很快引起媒體的注意,周家莊鄉(xiāng)也迅速成為新聞焦點。面對紛紛前來采訪的各路記者,周家莊鄉(xiāng)黨委副書記王月雙表示,該鄉(xiāng)的確是在進行年終分紅,但這個“紅利”實際上就相當于城市里工薪族的年薪,而且數額也沒有兩個億,而是大約7000萬。王月雙說:“(紅利)就是一年來在村里工廠或地里掙工分的錢,減掉飯錢、電費等等,每個社員平均年收入6000元左右。”
據了解,這在晉州市算得上較高水平。周家莊鄉(xiāng)的人均純收入多年來一直高于晉州農民人均純收入。2006年,晉州市農民純收入3774元,同年周家莊鄉(xiāng)人均分紅5609元。
“獨存”原因:社員的選擇
在全國其他地方,人民公社早在1982年就走入了歷史,周家莊鄉(xiāng)為何成了“例外”?
提起此事,周家莊人都會想到雷金河。已于2001年去世的雷金河生前是周家莊的靈魂人物。周家莊現在周密分工的最初制定者就是雷金河,1953年,雷金河為首的一班人制定了“干多少活、記多少分”的規(guī)定,這種制度當時就有別于國內其他公社的“大鍋飯”。
社員吳保天說:“1982年,農業(y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已是農村的主要形式。不過,我們周家莊集體經濟基礎比較好,開會討論是否要分地的時候,絕大多數社員都不愿分地到戶。”王月雙則表示,周家莊人民公社在1983年已改為周家莊鄉(xiāng)。不過,記工分,分口糧,集中耕作,統一分配收入的經濟形式并沒有變動。
勞動記工分:年底結賬
走進周家莊,樓房均為統一的大小、統一的樣式,大街上既看不見垃圾,也看不見家畜。社員吳平和另外7個壯勞力正在鄉(xiāng)政府對面平整一塊土地。“隊長讓平地的,地平整好干啥用我們也不知道。隊長讓干啥咱就干啥,用不著問那么多。”吳平說。
在周家莊鄉(xiāng),一切勞動量計算都是以工分為標準,下地干活的,看大門的,打掃衛(wèi)生的,開車的,甚至包括鄉(xiāng)長、隊長的工作都要到年終按工分進行收入分配。周家莊鄉(xiāng)對不同的工種進行了372項細分,每項勞動的單位勞動量所得工分一目了然。每項工作所達到的要求也進行了具體規(guī)定,比如收割機收小麥,一平方米掉小麥不許超過13粒,否則便被罰工分。抽查者要趴在地上,清除雜物,進行查驗。
在集體所有制下,一切聽隊長安排。每次上工,隊里的會計都會記賬,到年底統一結算。當年全隊總收入除去合作社一年中支出的生產資料成本、水、電、口糧款以及集體公積金等,算出每個工的工值。
福利體系:建了近30年
周家莊共有勞力6000多人,其中80%在企業(yè),15%從事農業(yè),5%從事個體私營業(yè)。2006年,周家莊工農業(yè)總收入4.868億,財政收入全晉州市第一。
從1981年開始,周家莊的家家戶戶已免費用上了自來水。次年,公社開始對年滿65周歲的老人實行養(yǎng)老津貼、對孤寡老人實行五保等福利政策。隨后,中小學一切費用全免。“隨著時代的進步,我們的福利政策也是在不斷改新,以前,養(yǎng)老津貼是每個月30元,從去年開始漲到60元了,目前,我們正在醞釀一批新的福利政策。”王月雙說。
公社里的福利體系、集體經濟的主要來源,靠鄉(xiāng)里9家集體企業(yè)支撐。2005年,周家莊的農業(yè)純收入是2121萬元,而一個周家莊閥門廠的純收入就達2549萬元。閥門廠門衛(wèi)吳強說:“我們也是按工分發(fā)工資,我年薪大約是一萬多塊錢,真正在工廠內做工的人都能發(fā)兩萬多塊。”
體制靈活:允許個體經濟
30年的時間,已經讓改革開放滲透到了中國的每一個地方,周家莊也不例外。在周家莊,同樣有一些人不愿意受集體經濟的束縛。范紅(化名)就是其中一位。她是二隊的社員,在周家莊鄉(xiāng)政府附近經營一家商店。她說:“我并不是對周家莊的集體經濟模式不滿,做生意是我的個人選擇,如果不做生意,每個月也能收入千把塊錢。”
與過去人民公社不一樣,周家莊鄉(xiāng)雖然實行的是集體所有制,卻不控制公民個人財產,到了年底就進行分配。更大的不同在于允許并支持私營經濟的發(fā)展。范紅選擇自由是付出一定代價的,因為她每年要向隊里交納1000元的公積金。根據周家莊鄉(xiāng)合作社的規(guī)定,每個不參加農業(yè)或工業(yè)集體勞動的社員,每年必須要向合作社交納一定數額的公積金,因為他們還享受合作社的各種福利。雖然范紅現在選擇了自己做生意,如果有一天她不想做生意了,依然可以回到周家莊的集體經濟中去。
困惑與思考:明天在哪里
雖然周家莊的集體經濟模式,讓社員“不用操心”、“生活有保障”,不過,還有一部分人認為這種模式存在不少弊端。一名吳姓女社員說:“我還是感覺把地分了好,這樣更公平,干活更有積極性。而且我們隊長光會給我們分活,他自己從來不干,發(fā)的錢卻比我們多。”對于這些說法,王月雙這樣解釋:“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可能做到讓人人滿意。”
社員們提到的“積極性”,也是鄉(xiāng)黨委書記雷宗奎一直思考的問題。他已經意識到,生產缺乏積極性,工業(yè)過于集中在勞動密集型企業(yè)等集體經濟的局限性。周家莊的體制能否延續(xù),它的明天在哪里?河北省社科院研究員劉增玉認為,從目前的現狀看周家莊的體制是完全可以延續(xù)的,“關鍵在于人的因素,在于如何適應潮流作出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