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以下一段是廢話，可以說與本文無關，性急的讀者或是進行網(wǎng)絡閱讀的，可以跳過不看。

先引幾首詩詞：

　　白云裊裊景尤新，楊柳依依更可人。小夜曲柔無限愛，燕鶯交舞意深深?。?/span>田昌令《賀白楊小燕新婚》）

竹枝新唱過清江，野老船頭撒網(wǎng)忙。一曲船歌千里路，歌程更比水程長。（劉白楊《竹枝新唱群英譜之清江野老》）

　　嘉木何憂西北風，等閑熟視馬騰空。時聞燕語勁枝舞，笑傲樂天邀遠鴻。（田昌令《竹枝新唱群英譜之劉白楊》）

新綠，新曲，新一幅。滿清江，歌翠竹。儂祝：水山長，百里畫屏香。悠揚，輕舟今遠航，醉風光。（劉白楊《訴衷情》）

臨屏對酒飲空缸，常引竹風來夢窗。一曲漁歌三萬里，還流渭水到清江。（劉白楊《送清江野老》）

　　我斟老酒滿金缸，心語短歌飛北窗：君若有情分渭水，借風傳韻濟清江。（田昌令《答謝劉白楊》）

這里的“清江野老” 即田昌令先生，中華詩詞論壇竹枝新唱第一任首席版主，《新唱竹枝》的作者，我第一次成為網(wǎng)絡版主的推薦人。這些詩詞是我們在中華詩詞論壇酬唱的一部分。之所以要列出來，一是表明我沒有給先生的新書《新唱竹枝》“挑刺”的理由 ，二是告訴讀者：我完全有給這本書唱贊歌并且作廣告的能力和義務。但是有楊發(fā)興、陳金祥、向祖文等專家和張馳站長和廣大網(wǎng)友序跋評論在前，再多上我一兩首錦上添花的應酬作品似乎沒有多大的意義；更重要的是憑我對先生的理解，如果我僅僅說上幾句好好好的重復話語，于先生是難以言傳的失望，于我則是對竹枝的不誠懇。到不如將聯(lián)系我們的竹枝創(chuàng)作的若干困惑和對這本書的讀后感實實在在的談出來，以再做心靈交流，豈不更好？

于是，我真正想說的話的引子就到這里。

二

竹枝詞的基本特性是草根性，底層性，她是廣大勞動人民發(fā)自肺腑的吟唱，是對底層生活原汁原味的謳歌。發(fā)展成為文人詩歌之后，這種淋漓的元氣有所枯萎，這種詩體的震撼力也有所削弱，原因在于多數(shù)文人不能如勞動人民那般真實地將雙腳踩進泥土里去體驗真正的勞動生活，所以對歌者勞動心理，情感追求的想象描摹，多是想當然耳。作家去農(nóng)田里揮動鐮刀的體驗與常年勞作于田間的農(nóng)民的感受是很難相同的，他們唱出的歌也許腔調(diào)一致，但感情卻差異甚遠。先生《新唱竹枝》中的“小城系列”，也存在這樣的問題。來看一例——《小城見聞（二十五首）》中的《建筑工》：“驕陽似火暑難當，近午農(nóng)民仍砌墻?；彝巴叩陡呒芪?，漫流汗水拌泥漿。”這僅僅是一張建筑中的農(nóng)民工照相，很難讓人感覺到是這種場景下他們心底真實的情緒。類似作品對原生態(tài)的生活場面的描寫不可謂不真切，然而說到感情，終覺隔了一層。我想起我的一位畫家同學在談到油畫和照片的區(qū)別時說的幾句話：“照片絕對比油畫逼真，然而它很難上升為藝術，就是缺乏情感。”當代竹枝詞的作者絕大多數(shù)創(chuàng)作時是在模擬勞動場景，想象農(nóng)民心理，豈不知作者以為然，作品的主人公卻不以為然，所以當代竹枝詞很難為民眾中接受傳唱。這也許是當代竹枝發(fā)展的瓶頸之一吧。

竹枝是歌，更是詩。雖然竹枝詞不避俚俗，提倡曉暢，然則絕對也應該與盎然的詩意是不相抵觸的。《新唱竹枝》中的部分作品，歌味多于詩意，重描摹而乏深掘，也是我覺得不足的地方。來看這幾首：《秋日故鄉(xiāng)行（十一首）》之五：“村頭農(nóng)戶問收成，包谷金黃滿院庭。都道今年良種好，人勤天順更豐登”；《戲侃黨校調(diào)訓（二十四首）》之八：“鄰座男生煙大王，吞云吐霧沒商量?？此^足神仙癮，我處下風遭大殃”；前題之二十三：“年輕局長當班長，縱是帥哥卻溫良?；I劃幾回歡樂事，學員眾口謝程剛”，這些作品讀來總覺寡淡無味，庶幾如順口溜了。如何把握通俗和詩意之間的度，如何用明明白白的讓老百姓能聽懂的曲調(diào)來唱富有詩意的不膚淺的歌，我覺得也是竹枝在當代發(fā)展中不能不面對的問題之一。

愛情是文藝創(chuàng)作永恒的主題，更是竹枝中最重要的一類題材。在汗水與壓力之下，也許只有愛情才會為灰色的生活增添色彩，才會讓下層人民感到溫暖和希望，所以勞動者的歌吟——竹枝詞中的這一類作品總是光輝奪目，動人心魄的。這也是作為年輕人的我私愛竹枝的重要原因。而作為竹枝詞的百科全書式的《新唱竹枝》中這類作品的嚴重缺席，也不能不讓人感到遺憾。為數(shù)不多的幾首如《妻唱夫隨》系列中的《豬倌初遇》、《粉絲情緣》、《書信搭橋》、《風雨同行》等，卻也因年齡關系或者性格原因（從勒口作者照和作品來看，我感覺先生的氣質(zhì)是深沉內(nèi)斂的），比起傳統(tǒng)作品中那種郎情儂意的熾烈大膽的愛情來，總覺得給人的震撼力“稍迅風騷”。當代竹枝的情況是勞動者有感情不善表達，詩人會表達卻沒有生活，年輕詩人又多不慣于用竹枝詞去唱情歌，于是滿社會《纖夫的愛》、《九妹》等口水歌大行其道。所以，當代竹枝創(chuàng)作怎樣表達眼下勞動生活中的愛情也是值得探索的一個方面。

三

借著讀先生《新唱竹枝》的感覺，說了以上的困惑。那么，怎么去面對和解決這些問題？我再進一步整理一下我的思考。

我們每個人的生命有限，現(xiàn)代工業(yè)生產(chǎn)分工太細，使得任何一個人不可能去真正體驗每個行業(yè)的生活。因為，我們大多身處下層，能做的就是寫透寫盡自己行業(yè)領域的人生百態(tài)，喜怒哀樂，即“寫自己最熟悉的”，倘若人人如此，那么當代竹枝詞的反映世相，存照歷史的作用也就不言而與喻了。

竹枝是詩，詩情緒是敏感細膩的，是獨特深刻的，善良和思考會使我們心靈更加趨近于詩意，經(jīng)典會引導我們?nèi)ジ形蛉W習，詩意會使竹枝多一分氣質(zhì)。也許詩意的生活，是使竹枝厚重起來的條件吧。

竹枝是歌，當代流行歌曲唱盡了愛情生活的方方面面，表現(xiàn)手法各種各樣，這些歌詞創(chuàng)作中一定有我們可資借鑒的營養(yǎng)。“跳進生活的海，跳進歌曲的海”，竹枝詞一定會在當代煥發(fā)她勃勃的青春。

 

三年學竹枝，三個月讀《新唱竹枝》，三天寫了這篇讀后感，誠心與先生交流，誠心與竹枝詞友探討，探索當代竹枝創(chuàng)作的路子，是我寫這篇文章的真正目的。謹以此就教于先生和竹枝詞友，愿讀者理解。

2009-2-21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