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第十四

    1、魏武將見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遠(yuǎn)國(guó)，使崔季□（王圭）代，帝自捉刀立床頭。既畢，令間諜問曰：「魏王何如？」匈奴使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刮何渎勚?，追殺此使。
    2、何平叔美姿儀，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與熱湯餅。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轉(zhuǎn)皎然。
    3、魏明帝使后弟毛曾與夏侯玄共坐，時(shí)人謂「蒹葭倚玉樹?！?br>    4、時(shí)人目夏侯太初「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李安國(guó)「頹唐如玉山之將崩?！?br>    5、嵇康身長(zhǎng)七尺八寸，風(fēng)姿特秀。見者嘆曰：「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够蛟疲骸该C肅如松下風(fēng)，高而徐引?！股焦唬骸革逡怪疄槿艘?，巖巖若孤松之獨(dú)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6、裴令公目王安豐：「眼爛爛如巖下電。」
    7、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時(shí)挾彈出洛陽道，婦人遇者，莫不連手共縈之。左太沖絕丑，亦復(fù)效岳游遨，于是群嫗齊共亂唾之，委頓而返。
    8、王夷甫容貌整麗，妙于談玄，恒捉玉柄麈尾與，手都無分別。
    9、潘安仁、夏侯湛并有美容，喜同行，時(shí)人謂之連璧。
    10、裴令公有俊容姿，一旦有疾至困，惠帝使王夷甫往看。裴方向壁臥，聞王使至，強(qiáng)回視之。王出，語人曰：「雙眸閃閃若巖下電，精神挺動(dòng)，體中故小惡。」
    11、有人語王戎曰：「嵇延祖卓卓如野鶴之在雞群?！勾鹪唬骸妇匆娖涓付??！?br>    12、裴令公有俊容儀，脫冠冕，粗服亂頭皆好，時(shí)人以為「玉人」。見者曰：「見裴叔則，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13、劉伶身長(zhǎng)六尺，貌甚丑悴，而悠悠忽忽，土木形骸。
    14、驃騎王武子是衛(wèi)□（王介）之舅，俊爽有風(fēng)姿。見□（王介），輒嘆曰：「珠玉在側(cè)，覺我形穢?！?br>    15、有人詣王太尉，遇安豐、大將軍、丞相在坐。往別屋，見季胤、平子。還，語人曰：「今日之行，觸目見琳瑯珠玉?！?br>    16、王丞相見衛(wèi)洗馬，曰：「居然有羸形，雖復(fù)終日調(diào)暢，若不堪羅綺?！?br>    17、王大將軍稱太尉：「處眾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間?！?br>    18、庾子嵩長(zhǎng)不滿七尺，腰帶十圍，頹然自放。
    19、衛(wèi)□（王介）從豫章至下都，人聞其名，觀者如堵墻?！酰ㄍ踅椋┫扔匈?，體不堪勞，遂成病而死，時(shí)人謂看殺衛(wèi)□（王介）。
    20、周伯仁道桓茂倫：「□（上山下欽）崎歷落，可笑人?！够蛟浦x幼輿言。
    21、周侯說王長(zhǎng)史父：「形貌既偉，雅懷有概，保而用之，可作諸許物也。」
    22、祖士少見衛(wèi)君長(zhǎng)云：「此人有旄杖下形。」
    23、石頭事故，朝廷傾覆，溫忠武與庾文康投陶公求救。陶公云：「肅祖顧命不見及。且蘇峻作亂，釁由諸庾，誅其兄弟，不足以謝天下?！褂跁r(shí)庾在溫船后，聞之，憂怖無計(jì)。別日，溫勸庾見陶，庾猶豫未能往。溫曰：「溪狗我所悉，卿但見之，必?zé)o憂也。」庾風(fēng)姿神貌，陶一見便改觀，談宴竟日，愛重頓至。
    24、庾太尉在武昌，秋夜氣佳景清，使吏殷浩、王胡之之徒登南樓理詠，音調(diào)始遒，聞函道中有屐聲甚厲，定是庾公。俄而率左右十許人步來，諸賢欲起避之，公許云：「諸君少住，老子于此處興復(fù)不淺?！挂虮銚?jù)胡床，與諸人詠謔，竟坐甚得任樂。后王逸少下，與丞相言及此事，丞相曰：「元規(guī)爾時(shí)風(fēng)范，不得不小頹?！褂臆姶鹪唬骸肝ㄇ疔知?dú)存?！?br>    25、王敬豫有美形，問訊王公。王公撫其肩曰：「阿奴恨才不稱！」又云：「敬豫事事似王公。」
    26、王右軍見杜弘治，嘆曰：「面如凝脂，眼如點(diǎn)漆，此神仙中人?！箷r(shí)人有稱王長(zhǎng)史形者，蔡公曰：「恨諸人不見杜弘治耳！」
    27、劉尹道桓公：鬢如反猬皮，眉如紫石棱，自是孫仲謀、司馬宣王一流人。
    28、王敬倫風(fēng)姿似父。作侍中，加授桓公，公服從大門入?；腹唬骸复笈套杂续P毛?！?br>    29、林公道王長(zhǎng)史：「斂衿作一來，何其軒軒韶舉！」
    30、時(shí)人目王右軍「飄如游云，矯如驚龍?！?br>    31、王長(zhǎng)史嘗病，親疏不通。林公來，守門人遽啟之曰：「一異人在門，不敢不啟?！雇跣υ唬骸复吮亓止??！?br>    32、或以方謝仁祖不乃重者，桓大司馬曰：「諸君莫輕道，仁祖企腳北窗下彈琵琶，故自有天際真人想?！?br>    33、王長(zhǎng)史為中書郎，往敬和許。爾時(shí)積雪，長(zhǎng)史從門外下車，步入尚書，著公服，敬和遙望，嘆曰：「此不復(fù)似世中人！」
    34、簡(jiǎn)文作相王時(shí)，與謝公共詣桓宣武。王□（王旬）先在內(nèi)，桓語王：「卿嘗欲見相王，可住帳里?！苟图热?。桓謂王曰：「定如何？」王曰：「相王作輔自然湛若神君。公亦萬夫之望，不然，仆射何得自沒？」
    35、海西時(shí)，諸公每朝，朝堂猶暗；唯會(huì)稽王來，軒軒如朝霞舉。
    36、謝車騎道謝公：「游肆復(fù)無乃高唱，但恭坐捻鼻顧睞，便自有寢處山澤間儀?！?br>    37、謝公云：「見林公雙眼黯黯明黑?！箤O輿公見林公：「棱棱露其爽。」
    38、庾長(zhǎng)人與諸弟入?yún)牵⊥ぶ兴?。諸弟先上，見群小滿屋，都無相避意。長(zhǎng)仁曰：「我試觀之。」乃策杖將一小兒，始入門，諸客望其神姿，一時(shí)退匿。
    39、有人嘆王恭形茂者，云：「濯濯如春月柳?！?br>
    自新第十五

    1、周處年少時(shí)，兇強(qiáng)俠氣，為鄉(xiāng)里所患，又義興水中有蛟，山中有□（顫頁換辶）跡虎，并皆暴犯百姓，義興人謂為「三橫」，而處尤劇?；蛘f處殺虎斬蛟，實(shí)冀三橫唯余其一。處即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沒，行數(shù)十里，處與之俱，經(jīng)三日三夜，鄉(xiāng)里皆謂已死，更相慶。竟殺蛟而出。聞里人相慶，始知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乃自吳尋二陸，平原不在，正見清河，具以情告，并云：「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終無所成?！骨搴釉唬骸腹湃速F朝聞夕死，況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憂令名不彰邪？」處遂改勵(lì)，終為忠臣孝子。
    2、戴淵少時(shí)，游俠不治行檢，嘗在江，淮間攻掠商旅。陸機(jī)赴假還洛，輕重甚盛。淵使少年掠劫，淵在岸上，據(jù)胡床指麾左右，皆得其宜。淵既神姿峰潁，雖處鄙事，神氣猶異。機(jī)于船屋上遙謂之曰：「卿才如此，亦復(fù)作劫邪？」淵便泣涕，投劍歸機(jī)，辭厲非常。機(jī)彌重之，定交，作筆薦焉。過江，仕至征西將軍。

    企羨第十六

    1、王丞相拜司空，桓廷尉作兩髻，葛裙、策杖，路邊窺之，嘆曰：「人言阿龍超，阿龍故自超！」不覺至臺(tái)門。
    2、王丞相過江，自說昔在洛水邊，數(shù)與裴成公、阮千里諸賢共談道。羊曼曰：「人久以此許君，何須復(fù)爾？」王曰：「亦不言我須此，但欲爾時(shí)不可得耳！」
    3、王右軍得人以蘭亭集序方金谷詩序，又以己敵石崇，甚有欣色。
    4、王司州先為庾公記室參軍，后取殷浩為長(zhǎng)史，始到，庾公欲遣王使下都，王自啟求住曰：「下官希見盛德，淵源始至，猶貪與少日周旋?！?/p>

    5、郗嘉賓得人以己比苻堅(jiān)，大喜。
    6、孟昶未達(dá)時(shí)，家在京口。嘗見王恭乘高輿，被鶴氅裘。于時(shí)微雪，昶于籬間窺之，嘆曰：「此真神仙中人！」

    傷逝第十七

    1、王仲宣好驢鳴，既葬，文帝臨其喪，顧語同游曰：「王好驢鳴，可各作一聲以送之?！垢翱徒砸蛔黧H鳴。
    2、王浚沖為尚書令，著公服，乘軺車，經(jīng)黃公酒壚下過。顧謂后車客：「吾昔與嵇叔夜、阮嗣宗共酣飲于此壚。竹林之游，亦預(yù)其末。自嵇生夭、阮公亡以來，便為時(shí)所羈紲。今日視此雖近，邈若山河?！?br>    3、孫子荊以有才，少所推服，唯雅敬王武子。武子喪時(shí)，名士無不至者。子荊后來，臨尸慟哭，賓客莫不垂涕。哭畢，向床曰：「卿常好我作驢鳴，今我為卿作?！贵w似真聲，賓客皆笑。孫舉頭曰：「使君輩存，令此人死！」
    4、王戎喪兒萬子，山簡(jiǎn)往省之，王悲不自勝。簡(jiǎn)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王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我輩?！购?jiǎn)服其言，更為之慟。
    5、有人哭和長(zhǎng)輿曰：「峨峨若千丈松崩?！?br>    6、衛(wèi)洗馬以永嘉六年喪，謝鯤哭之，感動(dòng)路人。咸和中，丞相王公教曰：「衛(wèi)洗馬當(dāng)改葬。此君風(fēng)流名士，海內(nèi)所瞻，可修薄祭，以敦舊好?！?br>    7、顧彥先平生好琴，及喪，家人常以琴置靈床上。張季鷹往哭之，不勝其慟，遂徑上床，鼓琴作數(shù)曲，竟，撫琴曰：「顧彥先頗復(fù)賞此不？」因又大慟，遂不執(zhí)孝子手而出。
    8、庾亮兒遭蘇峻難遇害。諸葛道明女為庾兒婦，既寡，將改適，與亮?xí)爸?。亮答曰：「賢女尚少，故其宜也。感念亡兒，若在初沒?！?br>    9、庾文康亡，何揚(yáng)州臨葬，云：「埋玉樹著土中，使人情何能已已！」
    10、王長(zhǎng)史病篤，寢臥燈下，轉(zhuǎn)麈尾視之，嘆曰：「如此人，曾不得四十！」及亡，劉尹臨殯，以犀柄麈尾著柩中，因慟絕。
    11、支道林喪法虔之后，精神□（上雨下員）喪，風(fēng)味轉(zhuǎn)墜。常謂人曰：「昔匠石廢斤于郢人，牙生輟弦于鍾子，推己外求，良不虛也。冥契既逝，發(fā)言莫賞，中心蘊(yùn)結(jié)，余其亡矣！」卻后一年，支遂殞。
    12、郗嘉賓喪，左右白郗公：「郎喪。」既聞不悲，因語左右：「殯時(shí)可道。」公往臨殯，一慟幾絕。
    13、戴公見林法師墓，曰：「德音未遠(yuǎn)，而拱木已積。冀神理綿綿，不與氣運(yùn)俱盡耳！」
    14、王子敬與羊綏善。綏清淳簡(jiǎn)貴，為中書郎，少亡。王深相痛悼，語東亭云：「是國(guó)家可惜人?！?br>    15、王東亭與謝公交惡。王在東聞謝喪，便出都詣子敬道：「欲哭謝公。」子敬始臥，聞其言，便驚起曰：「所望于法護(hù)。」王于是往哭。督帥刁約不聽前，曰：「官平生在時(shí)，不見此客?！雇跻嗖慌c語，直前哭，甚慟，不執(zhí)末婢手而退。
    16、王子猷、子敬俱病篤，而子敬先亡。子猷問左右：「何以都不聞消息？此已喪矣！」語時(shí)了不悲。便索輿奔喪，都不哭。子敬素好琴，便徑入坐靈床上，取子敬琴?gòu)?，弦既不調(diào)，擲地云：「子敬！子敬！人琴俱亡。」因慟絕良久。月余亦卒。
    17、孝武山陵夕，王孝伯入臨，告其諸弟曰：「雖榱桷惟新，便自有黍離之哀！」
    18、羊孚年三十一卒，桓玄與羊欣書曰：「賢從情所信寄，暴疾而殞，祝予之嘆，如何可言！」
    19、桓玄當(dāng)篡位，語卞鞠云：「昔羊子道恒禁吾此意。今腹心喪羊孚，爪牙失索元，而匆匆作此詆突，詎允天心？」

    棲逸第十八

    1、阮步兵嘯，聞數(shù)百步。蘇門山中，忽有真人，樵伐者咸共傳說。阮籍往觀，見其人擁膝巖側(cè)，籍登嶺就之，箕踞相對(duì)。籍商略終古，上陳黃、農(nóng)玄寂之道，下考三代盛德之美以問之，仡然不應(yīng)。復(fù)敘有為之教、棲神道氣之術(shù)以觀之，彼猶如前，凝矚不轉(zhuǎn)。籍因?qū)χL(zhǎng)嘯。良久，乃笑曰：「可更作。」籍復(fù)嘯。意盡，退，還半嶺許，聞上□（口酋）然有聲，如數(shù)部鼓吹，林谷傳響，顧看，乃向人嘯也。
    2、嵇康游于汲郡山中，遇道士孫登，遂與之游?？蹬R去，登曰：「君才則高矣，保身之道不足?！?br>    3、山公將去選曹，欲舉嵇康；康與書告絕。
    4、李□（廣欽）是茂曾第五子，清貞有遠(yuǎn)操，而少羸病，不肯婚宦。居在臨海，住兄侍中墓下。既有高名，王丞相欲招禮之，故辟為府掾。□（廣欽）得箋命，笑曰：「茂弘乃復(fù)以一爵假人?！?br>    5、何驃騎弟以高情避世，而驃騎勸之令仕，答曰：「予第五之名，何必減驃騎？」
    6、阮光祿在東山，蕭然無事，常內(nèi)足于懷。有人以問王右軍，右軍曰：「此君近不驚寵
辱，遂古之沈冥，何以過此？」
    7、孔車騎少有嘉遁意，年四十余，始應(yīng)安東命。未仕宦時(shí)，常獨(dú)寢，歌吹自箴誨。自稱
孔郎，游散名山。百姓謂有道術(shù)，為生立廟，今猶有孔郎廟。
    8、南陽劉□（轔車換馬）之，高率善史傳，隱于陽岐。于時(shí)苻堅(jiān)臨江，荊州刺史桓沖將盡□（讠于）謨之益，征為長(zhǎng)史，遣人船往迎，贈(zèng)貺甚厚?！酰ㄞO車換馬）之聞命，便升舟，悉不受所餉，緣道以乞窮乏，比至上明亦盡。一見沖，因陳無用，□（修彡換羽）然而退。居陽岐積年，衣食有無常與村人共，值己匱乏，村人亦如之。甚厚為鄉(xiāng)閭所安。
    9、南陽翟道淵與汝南周子南少相友，共隱于尋陽。庾太尉說周以當(dāng)世之務(wù)，周遂仕。翟秉志彌固。其后周詣翟，翟不與語。
    10、孟萬年及弟少孤，居武昌陽新縣。萬年游宦，有盛名當(dāng)世。少孤未嘗出，京邑人士思欲見之，乃遣信報(bào)少孤，云：「兄病篤」。狼狽至都，時(shí)賢見之者，莫不嗟重。因相謂曰：「少孤如此，萬年可死?！?br>    11、康僧淵在豫章，去郭數(shù)十里立精舍，旁連嶺，帶長(zhǎng)川，芳林列于軒亭，清流激于堂宇。乃閑居研講，希心理味。庾公諸人多往看之。觀其運(yùn)用吐納，風(fēng)流轉(zhuǎn)佳，加已處之怡然，亦有以自得，聲名乃興。后不堪，遂出。
    12、戴安道既厲操東山，而其兄欲建式遏之功。謝太傅曰：「卿兄弟志業(yè)，何其太殊？」戴曰：「下官不堪其憂，家弟不改其樂。」
    13、許玄度隱在永興南幽穴中，每致四方諸侯之遺?；蛑^許曰：「嘗聞箕山人似不爾耳?！乖S曰：「筐篚苞苴，故當(dāng)輕于天下之寶耳！」
    14、范宣未嘗入公門。韓康伯與同載，遂誘俱入郡，范便于車后趨下。
    15、郗超每聞?dòng)呱须[退者，輒為辦百萬資，并為造立居宇。在剡，為戴公起宅，甚精整。戴始往舊居，與所親書曰：「近至剡，如官舍?！观瓰楦导s亦辦百萬資，傅隱事差互，故不果遺。
    16、許掾好游山水，而體便登陟。時(shí)人云：「許非徒有勝情，實(shí)有濟(jì)勝之具。」
    17、郗尚書與謝居士善，常稱：「謝慶緒識(shí)見雖不絕人，可以累心處都盡。」

    賢媛第十九

    1、陳嬰者，東陽人。少修德行，著稱鄉(xiāng)黨。秦末大亂，東陽人欲奉嬰為主，母曰：「不可。自我為汝家婦，少見貧賤，一旦富貴，不祥。不如以兵屬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禍有所歸?！?br>    2、漢元帝宮人既多，乃令畫工圖之，欲有呼者，輒披圖召之。其中常者，皆行貨賂。王明君姿容甚麗，志不茍求，工遂毀為其狀。后匈奴來和，求美女于漢帝，帝以明君充行。既召，見而惜之，但名字已去，不欲中改，于是遂行。
    3、漢成帝幸趙飛燕，飛燕讒班婕妤祝詛，于是考問。辭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修善尚不蒙福，為邪欲以何望？若鬼神有知，不受邪佞之訴；若其無知，訴之何益？故不為也?！?br>    4、魏武帝崩，文帝悉取武帝宮人自侍。及帝病困，卞后出看疾。太后入戶，見直侍并是昔日所愛幸者。太后問：「何時(shí)來邪？」云：「正伏魄時(shí)過?！挂虿粡?fù)前而嘆曰：「狗鼠不食汝余，死故應(yīng)爾！」至山陵，亦竟不臨。
    5、趙母嫁女，女臨去，敕之曰：「慎勿為好！」女曰：「不為好，可為惡邪？」母曰：「好尚不可為，其況惡乎！」
    6、許允婦是阮衛(wèi)尉女，德如妹，奇丑。交禮竟，允無復(fù)入理，家人深以為憂。會(huì)允有客至，婦令婢視之，還答曰：「是桓郎?！够咐烧?，桓范也。婦云：「無憂，桓必勸入?！够腹Z許云：「阮家既嫁丑女與卿，故當(dāng)有意，卿宜查之?！乖S便回入內(nèi)，既見婦，即欲出。婦料其此出無復(fù)入理，便捉裾停之。許因謂曰：「婦有四德，卿有其幾？」婦曰：「新婦所乏唯容爾。然士有百行，君有幾？」許云：「皆備?！箣D曰：「夫百行以德為首。君好色不好德，何謂皆備？」允有慚色，遂相敬重。
    7、許允為吏部郎，多用其鄉(xiāng)里，魏明帝遣虎賁收之。其婦出戒允曰：「明主可以理奪，難以情求?！辜戎?，帝核問之，允對(duì)曰：「『舉爾所知』，臣之鄉(xiāng)人，臣所知也。陛下檢校，為稱職與不？如不稱職，臣受其罪?！辜葯z校，皆官得其人，于是乃釋。允衣服敗壞，詔賜新衣。初允被收，舉家號(hào)哭。阮新婦自若，云：「勿憂，尋還?！棺魉谥啻?。傾之，允至。
    8、許允為晉景王所誅，門生走入告其婦。婦正在機(jī)中，神色不變，曰：「早知爾耳！」門人欲藏其兒，婦：「無豫諸兒事。」后徙居墓所，景王遣鍾會(huì)看之，若才流及父，當(dāng)收。兒以咨母，母曰：「汝等雖佳，才具不多，率胸懷與語，便無所憂；不須極哀，會(huì)止便止；又可少問朝事?！箖簭闹?。會(huì)反，以狀對(duì)，卒免。
    9、王公淵娶諸葛誕女，入室，言語始交，王謂婦曰：「新婦神色卑下，殊不似公休?！箣D曰：「大丈夫不能仿佛彥云，而令婦人比蹤英杰！」
    10、王經(jīng)少貧苦，仕至二千石，母語之曰：「汝本寒家子，仕至二千石，此可以止乎！」經(jīng)不能用。為尚書，助魏，不忠于晉，被收，涕泣辭母曰：「不從母敕，以至今日」母都無戚容，語之曰：「為子則孝，為臣則忠，有孝有忠，何負(fù)吾邪？」
    11、山公與嵇、阮一面，契若金蘭。山妻韓氏，覺公與二人異于常交，問公，公曰：「我當(dāng)年可以為友者，唯此二生耳。」妻曰：「負(fù)羈之妻亦親觀狐、趙，意欲窺之，可乎？」他日，二人來，妻勸公止之宿，具酒肉。夜穿墉以視之，達(dá)旦忘反。公入曰：「二人何如？」妻曰：「君才致殊不如，正當(dāng)以識(shí)度相友耳?！构唬骸敢凛呉喑Ｒ晕叶葹閯佟！?br>    12、王渾妻鍾氏生女令淑，武子為妹求簡(jiǎn)美對(duì)而未得，有兵家子，有俊才，欲以妹妻之，乃白母，曰：「誠(chéng)是才者，其地可遺，然要令我見。」武子乃令兵家兒與群小雜處，使母惟中察之。既而母謂武子曰：「如此衣形者，是汝所擬者非邪？」武子曰：「是也?！鼓冈唬骸复瞬抛阋园屋?；然地寒，不有長(zhǎng)年，不得申其才用。觀其形骨，必不壽，不可與婚?！刮渥訌闹１鴥簲?shù)年果亡。
    13、賈充前婦，是李豐女。豐被誅，離婚徙邊。后遇赦得還，充先已娶郭配女，武帝特聽置左右夫人。李氏別住外，不肯還充舍。郭氏語充，欲就省李，充曰：「彼剛介有才氣，卿往不如不去?！构嫌谑鞘⑼x，多將侍婢。既至，入戶，李氏起迎，郭不覺腳自屈，因跪再拜。既反，語充。充曰：「語卿道何物？」
    14、賈充妻李氏作女訓(xùn)，行于世。李氏女，齊獻(xiàn)王妃；郭氏女惠帝后。充卒，李、郭女各欲令其母合葬，經(jīng)年不決。賈后廢，李氏乃□（衤付），葬遂定。
    15、王汝南少無婚，自求郝普女。司空以其癡，會(huì)無婚處，任其意，便許之。既婚，果有令姿淑德，生東海，遂為王氏母儀?；騿柸昴希骸负我灾?？」曰：「嘗見井上取水，舉動(dòng)容止不失常，未嘗忤觀，以此知之?！?br>    16、王司徒婦，鍾氏女，太傅曾孫，亦有俊才女德。鍾、郝為娣姒，雅相親重：鍾不以貴陵郝，郝亦不以賤下鍾。東海家內(nèi)，則郝夫人法，京陵家內(nèi)，范鍾夫人之禮。
    17、李平陽，秦州子，中夏名士，于時(shí)以比王夷甫。孫秀初欲立威權(quán)，咸云：「樂令民望，不可殺，減李重者又不足殺?！顾毂浦刈圆谩３?，重在家，有人走從門入，出髻中疏示重，重看之色動(dòng)。入內(nèi)示其女，女直叫「絕」，了其意，出則自裁。此女甚高明，重每咨焉。
    18、周浚作安東時(shí)，行獵，值暴雨，過汝南李氏。李氏富足，而男子不在。有女名絡(luò)秀，聞外有貴人，與一婢于內(nèi)宰豬羊，作數(shù)十人飲食，事事精辦，不聞?dòng)腥寺?。密覘之，?dú)見一女子，狀貌非常，浚因求為妾。父兄不許。絡(luò)秀曰：「門戶殄瘁，何惜一女？若聯(lián)姻貴族，將來或大益?！垢感謴闹?。遂生伯仁兄弟。絡(luò)秀語伯仁等：「我所以屈節(jié)為汝家作妾，門戶計(jì)耳！汝若不與吾家作親親者，吾亦不惜余年！」伯仁等悉從命。由此李氏在世，得方幅齒遇。
    19、陶公少有大志，家酷貧，與母湛氏同居。同郡范逵素知名，舉孝廉，投侃宿。于時(shí)冰雪積日，侃室如懸磬，而逵馬仆甚多。侃母語侃曰：「汝但出外留客，吾自為計(jì)?！拐款^發(fā)委地，下為二□（髦毛換皮）。賣得數(shù)斛米，斫諸屋柱，悉割半為薪，□（坐刂）諸薦以為馬草。日夕，遂設(shè)精食，從者無所乏。逵既嘆其才辯，又深愧其厚意。明旦去，侃追送不已，且百里許。逵曰：「路已遠(yuǎn)，君宜還?！官┆q不返。逵曰：「卿可去矣。至洛陽，當(dāng)相為美談?！官┠朔?。逵及洛，遂稱之于羊□（日卓）、顧榮諸人，大獲美譽(yù)。
    20、陶公少時(shí)，作魚梁吏，嘗以坩□（魚差）餉母。母封□（魚差）付使，反書責(zé)侃曰：「汝為吏，以官物見餉，非唯不益，乃增吾憂也?！?br>    21、桓宣武平蜀，以李勢(shì)妹為妾，甚有寵，常著齋后。主始不知，既聞，與數(shù)十婢拔白刃襲之。正值李梳頭，發(fā)委藉地，膚色玉曜，不為動(dòng)容，徐曰：「國(guó)破家亡，無心至此，今日若能見殺，乃是本懷?！怪鲬M而退。
    22、庾玉臺(tái)，希之弟也。希誅，將戮玉臺(tái)。玉臺(tái)子?jì)D，宣武弟桓豁女也，徒跣求進(jìn)。閽禁不內(nèi)。女厲聲曰：「是何小人！我伯父門，不聽我前！」因突入，號(hào)泣請(qǐng)?jiān)唬骸糕子衽_(tái)常因人腳短三寸，當(dāng)復(fù)能作賊不？」宣武笑曰：「婿故自急?！顾煸衽_(tái)一門。
    23、謝公夫人幃諸婢，使在前作伎，使太傅暫見，便下幃。太傅索更開，夫人云：「恐傷盛德?！?br>    24、桓車騎不好著新衣，浴后，婦故送新衣與。車騎大怒，摧使持去。婦更持還，傳語云：「衣不經(jīng)新，何由而故？」桓公大笑，著之。
    25、王右軍郗夫人謂二弟司空、中郎曰：「王家見二謝，傾筐倒庋；見汝輩來，平平爾。汝可無煩復(fù)往?！?br>    26、王凝之謝夫人既往王氏，大薄凝之。既還謝家，意大不說。太傅慰釋曰：「王郎，逸少之子，人才亦不惡，汝何以恨乃爾？」答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則有封、胡、遏、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27、韓康伯母，隱古幾毀壞。卞鞠見幾惡，欲易之。答曰：「我若不隱此，汝何以得見古物？」
    28、王江州夫人語謝遏曰：「汝何以都不復(fù)進(jìn)？為是塵務(wù)經(jīng)心，天分有限？」
    29、郗嘉賓喪，婦兄弟欲迎妹歸，終不肯歸。曰：「生縱不得與郗郎同室，死寧不同穴！」
    30、謝遏絕重其姊，張玄常稱其妹，欲以敵之。有濟(jì)尼者，并游張、謝二家，人問其優(yōu)劣，答曰：「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風(fēng)氣；顧家婦清心玉映，自是閨房之秀?！?br>    31、王尚書惠嘗看王右軍夫人，問：「眼耳為覺惡不？」答曰：「發(fā)白齒落，屬乎形??；至于眼耳，關(guān)于神明，那可便與人隔？」
    32、韓康伯母殷，隨孫繪之之衡陽，于闔廬州中逢桓南郡。卞鞠是其外孫，時(shí)來問訊。謂鞠曰：「我不死，見此豎二世作賊！」在衡陽數(shù)年，繪之遇桓景真之難也，殷撫尸哭曰：「汝父昔罷豫章，徵書朝至夕發(fā)。汝去郡邑?cái)?shù)年，為物不得動(dòng)，遂及于難，夫復(fù)何言！」

    術(shù)解第二十

    1、荀勖善解音聲，時(shí)論謂之「暗解」，遂調(diào)律呂，正雅樂。每至正會(huì)，殿庭作樂，自調(diào)宮商，無不諧韻。阮咸妙賞，時(shí)謂「神解」。每公會(huì)作樂，而心謂之不調(diào)。既無一言直勖，意忌之，遂出阮為始平太守。后有一田父耕于野，得周時(shí)玉尺，便是天下正尺，荀試以校己所治鐘鼓、金石、絲竹，皆覺短一黍，于是伏阮神識(shí)。
    2、荀勖在晉武帝坐食筍進(jìn)飯，謂在坐人曰：「此是勞薪炊也?！棺呶葱?，密遣問之，實(shí)用故車腳。
    3、人有相羊祜父墓，后應(yīng)出受命君。祜惡其言，遂倔斷墓后，以壞其勢(shì)。相者立視之，曰：「猶應(yīng)出折臂三公。」俄而祜墜馬折臂，位果至公。
    4、王武子善解馬性。嘗乘一馬，著連錢障泥，前有水，終日不肯渡。王云：「此必是惜障泥?！故谷私馊?，便徑渡。
    5、陳述為大將軍掾，甚見愛重。及亡，郭璞往哭之，甚哀，乃呼曰：「嗣祖，焉知非福！」俄而大將軍作亂，如其所言。
    6、晉明帝解占冢宅，聞郭璞為人葬，帝微服往看，因問主人：「何以葬龍角？此法當(dāng)滅族！」主人曰：「郭云：『此葬龍耳，不出三年，當(dāng)致天子?！弧沟蹎枺骸笧槭浅鎏熳有?？」答曰：「非出天子，能致天子問耳?！?br>    7、郭景純過江，居于暨陽，墓去水不盈百步，時(shí)人以為近水。景純?cè)唬骸笇?dāng)為陸?！菇裆碀q，去墓數(shù)十里皆為桑田。其詩曰：「北阜烈烈，巨?；旎?；磊磊三墳，唯母與昆?！?br>    8、王丞相令郭璞試作一卦。卦成，郭意色甚惡，云：「公有震厄！」王問：「有可消伏理不？」郭曰：「命駕西出數(shù)里，得一柏樹，截?cái)嗳绻L(zhǎng)，置床上常寢處，災(zāi)可消矣。」王從其語，數(shù)日中，果震柏粉碎。子弟皆稱慶。大將軍云：「君乃復(fù)委罪于樹木?！?br>    9、桓公有主簿善別酒，有酒輒令先嘗，好者謂「青州從事」，惡者謂「平原督郵」。青州有齊郡，平原有鬲縣；「從事」言「到臍」，「督郵」言在「鬲上住」。
    10、郗□（忄音）信道甚精勤，?；几箖?nèi)惡，諸醫(yī)不可療，聞?dòng)诜ㄩ_有名，往迎之。既來便脈，云：「君侯所患，正時(shí)精進(jìn)太過所致耳?！购弦粍c之。一服，即大下，去數(shù)段許紙，如拳大，剖看，乃先所服符也。
    11、殷中軍妙解經(jīng)脈，中年都廢。有常所給使，忽叩頭流血。浩問其故，云：「有死事，終不可說?！乖憜柫季?，乃云：「小人母年垂百歲，抱疾來久，若蒙官一脈，便有活理。訖就屠戮無恨。」浩感其至性，遂令舁來，為診脈處方。始服一劑湯，便愈。于是悉焚經(jīng)方。

    巧藝第二十一

    1、彈棋始自魏宮內(nèi)，用妝奩戲。文帝于此戲特妙，用手巾角拂之，無不中。有客自云能，帝使為之?？椭鸾斫?，低頭拂棋，妙逾于帝。
    2、陵云臺(tái)樓觀精巧，先稱平眾木輕重，然后造構(gòu)，乃無錙銖相負(fù)揭。臺(tái)雖高峻，常隨風(fēng)搖動(dòng)，而終無傾倒之理。魏明帝登臺(tái)，懼其勢(shì)危，別以大材扶持之，樓即頹壞。論者謂輕重力偏故也。
    3、韋仲將能書。魏明帝起殿，欲安榜，使仲將登梯題之。既下，頭鬢皓然，因敕兒孫：「勿復(fù)學(xué)書?！?br>    4、鍾會(huì)是荀濟(jì)北從舅，二人情好不協(xié)。荀有寶劍，可直百萬，常在母鍾夫人許。會(huì)善書，學(xué)荀手跡，作書與母取劍，仍竊去不還。荀勖知是鍾而無由得也，思所以報(bào)之。后鍾兄弟以千萬起一宅，始成，甚精麗，未得移住。荀極善畫，乃潛往畫鍾門堂，作太傅形象，衣冠狀貌如平生。二鍾入門，便大感慟，宅遂空廢。
    5、羊長(zhǎng)和博學(xué)工書，能騎射，善圍棋。諸羊后多知書，而射、奕余藝莫逮。
    6、戴安道就范宣學(xué)，視范所為：范讀書亦讀書，范抄書亦抄書。唯獨(dú)好畫，范以為無用，不宜勞思于此。戴乃畫南都賦圖，范看畢咨嗟，甚以為有益，始重畫。
    7、謝太傅云：「顧長(zhǎng)康畫，有蒼生來所無?！?br>    8、戴安道中年畫行像甚精妙。庾道季看之，語戴云：「神明太俗，由卿世情未盡。」戴云：「唯務(wù)光當(dāng)免卿此語耳?！?br>    9、顧長(zhǎng)康畫裴叔則，頰上益三毛。人問其故，顧曰：「裴楷俊朗有識(shí)具，正此是其識(shí)具?！箍串嬚邔ぶ?，定覺益三毛如有神明，殊勝未安時(shí)。
    10、王中郎以圍棋是坐隱，支公以圍棋為手談。
    11、顧長(zhǎng)康好寫起人形，欲圖殷荊州，殷曰：「我形惡，不煩耳?！诡櫾唬骸该鞲秊檠蹱?。但明點(diǎn)童子，飛白拂其上，使如輕云之蔽日?！?br>    12、顧長(zhǎng)康畫謝幼輿在巖石里。人問其所以，顧曰：「謝云：『一丘一壑，自謂過之?！淮俗右酥们疔种??！?br>    13、顧長(zhǎng)康畫人，或數(shù)年不點(diǎn)目精。人問其故，顧曰：「四體妍蚩，本無關(guān)于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br>    14、顧長(zhǎng)康道：「手揮五弦易，目送歸鴻難?！?br>
    崇禮第二十二

    1、元帝正會(huì)，引王丞相登御床，王公固辭，中宗引之彌苦。王公曰：「使太陽與萬物同暉，臣何以瞻仰？」
    2、桓宣武嘗與參佐入宿，袁宏、伏滔相次而至。蒞名府中，復(fù)有袁參軍，彥伯疑焉，令傳教更質(zhì)。傳教曰：「參軍是袁、伏之袁，復(fù)何所疑？」
    3、王□（王旬）、郗超并有奇才，為大司馬所眷拔?！酰ㄍ跹橹鞑?，超為記室參軍。超為人多須，□（王旬）狀短小，于時(shí)荊州為之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br>    4、許玄度停都一月，劉尹無日不往，乃嘆曰：「卿復(fù)少時(shí)不去，我成輕薄京尹！」
    5、孝武在西堂會(huì)，伏滔預(yù)坐。還，下車呼其兒，語之曰：「百人高會(huì)，臨坐未得他語，先問：『伏滔何在？在此不？』此故未易得。為人作父如此，何如？」
    6、卞范之為丹陽尹。羊孚南州暫還，往卞許，云：「下官疾動(dòng)，不堪坐?！贡灞汩_帳拂褥，羊徑上大床，入被須枕。卞回坐傾睞，移晨達(dá)莫。羊去，卞語曰：「我以第一理期卿，卿莫負(fù)我?！?br>
    任誕第二十三

    1、陳留阮籍、譙國(guó)嵇康、河內(nèi)山濤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亞之。預(yù)此契者，沛國(guó)劉伶、陳留阮咸、河內(nèi)向秀、瑯邪王戎。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暢，故世謂「竹林七賢」。
    2、阮籍遭母喪，在晉文王坐進(jìn)酒肉。司隸何曾亦在坐，曰：「明公方以孝治天下，而阮籍以重喪顯于公坐飲酒食肉，宜流之海外，以正風(fēng)教?！刮耐踉唬骸杆米跉ьD如此，君不能共憂之，何謂？且有疾而飲酒食肉，固喪禮也！」籍飲啖不輟，神色自若。
    3、劉伶病酒，渴甚，從婦求酒。婦捐酒毀器，涕泣諫曰：「君飲太過，非攝生之道，必宜斷之！」伶曰：「甚善。我不能自禁，唯當(dāng)祝鬼神自誓斷之耳！便可具酒肉。」婦曰：「敬聞命?！构┚迫庥谏袂?，請(qǐng)伶祝示。伶跪而祝曰：「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酲。婦人之言，慎不可聽！」便引酒進(jìn)肉，隗然已醉矣。
    4、劉公容與人飲酒，雜穢非類。人或譏之，答曰：「勝公容者，不可不與飲；不如公容者，亦不可不與飲；是公容輩者，又不可不與飲?！构式K日共飲而醉。
    5、步兵校尉缺，廚中有貯酒數(shù)百斛，阮籍乃求為步兵校尉。
    6、劉伶恒縱酒放達(dá)，或脫衣裸形在屋中。人見譏之，伶曰：「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衤軍）衣，諸君何為入我□（衤軍）中！」
    7、阮籍嫂嘗回家，籍見與別?；蜃I之，籍曰：「禮豈為我輩設(shè)也？」
    8、阮公臨家婦，有美色，當(dāng)壚酤酒。阮與王安豐常從婦飲酒。阮醉，便眠其婦側(cè)。夫始殊疑之，伺察，終無他意。
    9、阮籍當(dāng)葬母，蒸一肥豚，飲酒二斗，然后臨訣，直言：「窮矣！」都得一號(hào)，因吐血，廢頓良久。
    10、阮仲容、步兵居道南，諸阮居道北。北阮皆富，南阮貧。七月七日，北阮盛曬衣，皆紗羅錦綺。仲容以竿掛大布犢鼻□（衤軍）于中庭。人或怪之，答曰：「未能免俗，聊復(fù)爾耳?！?br>    11、阮步兵喪母，裴令公往吊之。阮方醉，散發(fā)坐床，箕踞不哭。裴至，下席于地，哭，吊唁畢便去?；騿柵幔骸阜驳?，主人哭，客乃為禮。阮既不哭，君何為哭？」裴曰：「阮方外之人，故不崇禮制。我輩俗中人，故以儀軌自居?！箷r(shí)人嘆為兩得其中。
    12、諸阮皆能飲酒，仲容至宗人間共集，不復(fù)用常杯斟酌，以大甕盛酒，圍坐，相向大酌。時(shí)有群豬來飲，直接去上，便共飲之。
    13、阮渾長(zhǎng)成，風(fēng)氣韻度似父，亦欲作達(dá)。步兵曰：「仲容已預(yù)之，卿不得復(fù)爾?！?br>    14、裴成公婦，王戎女。王戎晨往裴許，不通徑前。裴從床南下，女從北下，相對(duì)作賓主，了無異色。
    15、阮仲容先幸姑家鮮卑婢。及居母喪，姑當(dāng)遠(yuǎn)移，初云當(dāng)留婢，既發(fā)，定將去。仲容借客驢，著重服自追之，累騎而返，曰：「人種不可失！」即遙集母也。
    16、任愷既失權(quán)勢(shì)，不復(fù)自檢括?；蛑^和嶠曰：「卿何以坐視元裒敗而不救？」和曰：「元裒如北夏門，拉□（扌羅）（挪？）自欲壞，非一木所能支?！?br>    17、劉道真少時(shí)，常魚草澤，善歌嘯，聞?wù)吣涣暨B。有一老嫗，識(shí)其非常人，甚樂其歌嘯，乃殺豚進(jìn)之，了不謝。嫗見不飽又進(jìn)一豚。食半余半，乃還之。后為吏部郎，嫗兒為小令史，道真超用之，不知所由，問母，母告之，于是赍牛酒詣道真。道真曰：「去，去！無可復(fù)用相報(bào)。」
    18、阮宣子常步行，以百錢掛杖頭，至酒店，便獨(dú)酣暢。雖當(dāng)世貴盛，不肯詣也。
    19、山季倫為荊州，時(shí)出酣暢。人為之歌曰：「山公時(shí)一醉，徑造高陽池，日莫倒載歸，酩酊無所知。復(fù)能乘駿馬，倒著白接籬，舉手問葛強(qiáng)，何如并州兒？」高陽池在襄陽。強(qiáng)是其愛將，并州人也。
    20、張季鷹縱任不拘，時(shí)人號(hào)為「江東步兵」?；蛑^之曰：「卿乃可縱適一時(shí)，獨(dú)不為身后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時(shí)一杯酒！」
    21、畢茂世云：「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br>    22、賀司空入洛赴命，為太孫舍人，經(jīng)吳閶門，在船中彈琴。張季鷹本不相識(shí)，先在金閶亭，聞弦甚清，下船就賀，因共語，便大相知說。問賀：「卿欲何之？」賀曰：「入洛赴命，正爾進(jìn)路?！箯?jiān)唬骸肝嵋嘤惺卤本?，因路寄載?！贡闩c賀同發(fā)。初不告家，家追問，乃知。
    23、祖車騎過江時(shí)，公私儉薄，無好服玩。王、庾諸公共就祖，忽見裘袍重疊，珍飾盈列。諸公怪問之，祖曰：「昨夜復(fù)南塘一出?！棺嬗跁r(shí)恒自使健兒鼓行劫鈔，在事之人，亦容而不問。
    24、鴻臚卿孔群好飲酒，王丞相語云：「卿何為恒飲酒？不見酒家覆瓿布，日月糜爛？」群曰：「不爾，不見糟肉，乃更堪久？」群嘗書與親舊：「今年得七百斛秫米，不了麴蘗（木為米）事?！?br>    25、有人譏周仆射：「與親友言戲穢雜無檢節(jié)?！怪茉唬骸肝崛羧f里長(zhǎng)江，何能不千里一曲！」
    26溫太真位未高時(shí)，屢與揚(yáng)州、淮中估客樗蒲，與輒不競(jìng)。嘗一過，大輸物，戲屈，無因得反。與庾亮善，于舫中大喚亮曰：「卿可贖我！」庾即送值，然后得還。經(jīng)此數(shù)四。
    27、溫公喜慢語，卞令禮法自居。至庾公許，大相剖擊，溫發(fā)口鄙穢，庾公徐曰：「太真終日無鄙言?！?br>    28、周伯仁風(fēng)德雅重，深達(dá)危亂。過江積年，恒大飲酒，嘗經(jīng)三日不醒。時(shí)人謂之「三日仆射?！?br>    29、衛(wèi)君長(zhǎng)為溫公長(zhǎng)史，溫公甚善之。每率爾提酒脯就衛(wèi)，箕踞相對(duì)彌日；衛(wèi)往溫許亦爾。
    30、蘇峻亂，諸庾逃散。庾冰時(shí)為吳郡，單身奔亡。民吏皆去，唯郡卒獨(dú)以小船載冰出錢塘口，□（竹遽）□（竹除）覆之。時(shí)峻賞募覓冰，屬所在搜檢甚急。卒舍船市渚，因飲酒醉還，舞棹向船曰：「何處覓庾吳郡，此中便是！」冰大惶怖，然不敢動(dòng)。監(jiān)司見船小裝狹，謂卒狂醉，都不復(fù)疑。自送過荊江，寄山陰魏家，得免。后事平，冰欲報(bào)卒，適其所愿。卒曰：「出自廝下，不愿名器。少苦執(zhí)鞭，恒患不得快飲酒；使其酒足余年畢矣。無所復(fù)須?！贡鶠槠鸫笊?，市奴婢，使門內(nèi)有百斛酒，終其身。時(shí)謂此卒非唯有智，且亦達(dá)生。
    31、殷洪喬作豫章郡，臨去，都下人因附百許函書。既至石頭，悉擲水中，因祝曰：「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殷洪喬不能作致書郵?！?br>    32、王長(zhǎng)史、謝仁祖同為王公掾，長(zhǎng)史云：「謝掾能作異舞?！怪x便起舞，神意甚暇。王公熟視，謂客曰：「使人思安豐?！?br>    33、王、劉共在杭南，酣宴于桓子野家。謝鎮(zhèn)西往尚書墓還，葬后三日反哭。諸人欲要之，初遣一信，猶未許，然已停車；重要，便回駕。諸人門外迎之，把臂便下。裁得脫幘著帽。酣宴半坐，乃覺未脫衰。
    34、桓宣武少家貧，戲大輪，債主敦求甚切，思自振之方，莫知所出。陳郡袁耽俊邁多能。宣武欲求救于耽。耽時(shí)居艱，恐致疑，試以告焉，應(yīng)聲便許，略無嫌吝。遂變服懷布帽隨溫去，與債主戲。耽素有藝名，債主就局，曰：「汝故當(dāng)不辦作袁彥道邪？」遂共戲。十萬一擲，直上百萬數(shù)，投馬絕叫，傍若無人，探布帽擲對(duì)人曰：「汝竟識(shí)袁彥道不？」
    35、王光祿云：「酒，正使人人自遠(yuǎn)?！?br>    36、劉尹云：「孫承公狂士，每至一處，賞玩累日，或回至半路卻返?！?br>    37、袁彥道有二妹：一適殷淵源，一適謝仁祖。語桓宣武云：「恨不更有一人配卿！」
    38、桓車騎在荊州，張玄為侍中，使至江陵，路經(jīng)陽歧村。俄見一人持半小籠生魚，徑來造船，云：「有魚，欲寄作膾?！箯?jiān)颇司S舟而納之，問其姓字，稱是劉遺民。張素聞其名，大相忻待。劉既知張銜命，問：「謝安、王文度并佳不？」張甚欲話言，劉了無停意。既進(jìn)膾，便去，云：「向得此魚，觀君船上當(dāng)有膾具，是故來耳?！褂谑潜闳?，張乃追至劉家，為設(shè)酒，殊不清旨。張高其人，不得已而飲之。方共對(duì)飲，劉便先起，云：「今正伐荻，不宜久廢?！箯堃酂o以留之。
    39、王子猷詣郗雍州，雍州在內(nèi)，見有□（翕毛）□（登毛），云：「阿乞那得有此物！」令左右送還家。郗出覓之，王曰：「向有大力者負(fù)之而趨?！观瓱o忤色。
    40、謝安始出西戲，失車牛，便杖策步歸。道逢劉尹，語曰：「安石將無傷？」謝乃同載而歸。
    41、襄陽羅友有大韻，少時(shí)多謂之癡。嘗伺人祠，欲乞食，往太早，門未開。主人迎神出見，問以非時(shí)，何得在此？答曰：「聞卿祠，欲乞一頓食耳?！顾祀[門側(cè)，至?xí)?，得食便退，了無怍容。為人有記功，從桓宣武平蜀，按行蜀城闕觀宇，內(nèi)外道陌廣狹，植種果竹多少，皆默記之。后宣武漂洲與簡(jiǎn)文集，友亦預(yù)焉。共道蜀中事，亦有遺忘，友皆名列，曾無錯(cuò)漏。宣武驗(yàn)以蜀城闕簿，皆如其言。坐者嘆服。謝公云：「羅友詎減魏陽元?！购鬄閺V州刺史，當(dāng)之鎮(zhèn)，刺史桓豁語令莫來宿，答曰：「民已有前期，主人貧，或有酒饌之費(fèi)，見與甚有舊。請(qǐng)別日奉命?！拐魑髅芮踩瞬熘?，至日，乃往荊州門下書佐家，處之怡然，不異勝達(dá)。在益州語兒云：「我有五百人食器?！辜抑写篌@，其由來清，而忽有此物，定是二百五十沓烏□（木累）。
    42、恒子野每聞清歌，輒喚：「奈何！」謝公聞之，曰：「子野可謂一往有深情?！?br>    43、張湛好于齋前種松柏。時(shí)袁山松出游，每好令左右作挽歌。時(shí)人謂：「張屋下陳尸，袁道上行殯?！?br>    44、羅友作荊州從事，桓宣武為王車騎集別，友進(jìn)，坐良久，辭出，宣武曰：卿向欲咨事，何以便去，答曰：「友聞白羊肉美，一生未曾得吃，故冒求前耳，無事可咨。今已飽，不復(fù)須駐?！沽藷o慚色。
    45、張□（轔車換馬）酒后，挽歌甚凄苦。桓車騎曰：「卿非田橫門人，何乃頓爾至致？」
    46、王子猷嘗暫寄人空宅住，便令種竹?；騿枺骸笗鹤『螣?？」王嘯詠良久，直指竹曰：「何可一日無此君？」
    47、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zhàn)笏颊须[詩。忽憶戴安道。時(shí)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經(jīng)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48、王衛(wèi)軍云：「酒正引人著勝地?！?br>    49、王子猷出都，尚在渚下。舊聞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識(shí)。遇桓于岸上過，王在船中，客有識(shí)之者云：「是桓子野?！雇醣懔钊伺c相聞，云：「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桓時(shí)已貴顯，素聞王名，即便回下車，踞胡床，為作三調(diào)。弄畢，便上車去?？椭鞑唤灰谎?。
    50、桓南郡被召作太子洗馬，船泊荻渚，王大服散后已小醉，往看桓?；笧樵O(shè)酒，不能冷飲，頻語左右：「令溫酒來！」桓乃流涕嗚咽，王便欲去。桓以手巾掩淚，因謂王曰：「犯我家諱，何預(yù)卿事！」王嘆曰：「靈寶故自達(dá)?！?br>    51、王孝伯問王大：「阮籍何如司馬相如？」王大曰：「阮籍胸中壘塊，故須酒澆之?！?br>    52、王佛大嘆言：「三日不飲酒，覺形神不復(fù)相親。」
    53、王孝伯言：「名士不必須奇才，但使常得無事，痛飲酒，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br>    54、王長(zhǎng)史登茅山，大慟哭曰：「郎邪王伯興，終當(dāng)為情死！」

    簡(jiǎn)傲第二十四

    1、晉文王功德盛大，坐席嚴(yán)敬，擬于王者，唯阮籍在坐，箕踞嘯歌，酣放自若。
    2、王戎弱冠詣阮籍，時(shí)劉公榮在坐，阮謂王曰：「偶有二斗美酒，當(dāng)與君共飲，彼公榮者無預(yù)焉?！苟私挥x酬酢，公榮遂不得一杯，而言語談戲三人無異?；蛴袉栔?，阮答曰：「勝公榮者，不可不與飲酒；不如公榮者，不可不與飲酒；唯公榮，可不與飲酒?！?br>    3、鍾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識(shí)嵇康，鍾要于時(shí)賢俊者之士，俱往尋康?？捣酱髽湎洛?，向子期為佐鼓排?？祿P(yáng)槌不輟，傍若無人，移時(shí)不交以言。鍾起去，康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鍾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4、嵇康與呂安善，每一相思千里命駕。安后來，值康不在，喜出戶延之，不入，題門上作「鳳」（繁體）字而去。喜不覺，猶以為欣，故作?！给P」（繁體）字，凡鳥也。
    5、陸士衡初入洛，咨張公所宜詣；劉道公是其一。陸既往，劉尚在哀制中。性嗜酒，禮畢，初無他言，唯問：「東吳有長(zhǎng)柄壺盧，卿得種來不？」陸兄弟殊失望，乃悔往。
    6、王平子出為荊州，王太尉及時(shí)賢送者傾路。時(shí)庭中有大樹，上有鵲巢，平子脫衣巾，徑上樹取鵲子，涼衣拘閡樹枝，便復(fù)脫去。得鵲子還下，弄，神色自若，傍若無人。
    7、高坐道人于丞相坐，恒偃臥其側(cè)。見卞令，肅然改容云：「彼是禮法人?！?br>    8、桓宣武作徐州，時(shí)謝奕為晉陵，先粗經(jīng)虛懷，而乃無異常。及桓還荊州，將西之間，意氣甚篤，奕弗之疑。唯謝虎子?jì)D王悟其旨，每曰：「桓荊州有意殊異，必與晉陵俱西矣?！苟矶葹樗抉R。奕既上，猶推布衣交。在溫坐，岸幘嘯詠，無異常日。宣武每曰：「我方外司馬?！顾煲蚓?，轉(zhuǎn)無朝夕禮?；干崛雰?nèi)，奕輒復(fù)隨去。后至奕醉，溫往主許避之。主曰：「君無狂司馬，我何由得相見？」
    9、謝萬在兄前，欲起索便器。于時(shí)阮思曠在坐，曰：「新出門戶，篤而無禮?！?br>    10、謝中郎是王藍(lán)田女婿。嘗著白綸巾，肩輿徑至揚(yáng)州聽事見王，直言曰：「人言君侯癡，君侯信自癡。」藍(lán)田曰：「非無此論，但晚令耳?！?br>    11、王子猷作桓車騎騎兵參軍?；竼栐唬骸盖浜问?？」答曰：「不知何署，時(shí)見牽馬來，似是馬曹?！够赣謫枺骸腹儆袔遵R？」答曰：「『不問馬』，何由知其數(shù)？」又問：「馬比死多少？」答曰：「『未知生，焉知死?！弧?br>    12、謝公與謝萬共出西，過吳郡，阿萬欲相與共萃王恬許，太傅云：「恐伊不必酬汝，意不足爾?！谷f猶苦要，太傅堅(jiān)不回，萬乃獨(dú)往。坐少時(shí)，王便入門內(nèi)，謝殊有欣色，以為厚待己。良久，乃沐頭散發(fā)而出，亦不坐，仍據(jù)胡床，在中庭曬頭，神氣傲邁，了無相酬意。謝于是乃還，未至船，逆呼太傅，安曰：「阿螭不作爾?！?br>    13、王子猷作桓車騎參軍?；钢^王曰：「卿在府久，比當(dāng)相料理。」初不答，直高視，以手版拄頰云：「西山朝來，致有爽氣?！?br>    14、謝萬北征，常以嘯詠?zhàn)愿?，未嘗撫慰眾士。謝公甚器愛萬，而審其必?cái)?，乃俱行，從容謂萬曰：「汝為元帥宜數(shù)喚諸將宴會(huì)，以說眾心?！谷f從之。因召集諸將，都無所說，直以如意指四坐云：「諸君皆是勁卒?！怪T將甚憤恨之。謝公欲深著恩信，自隊(duì)主將帥以下，無不身造，厚相遜謝。及萬事敗，軍中因欲除之。復(fù)云：「當(dāng)為隱士?！构市叶妹?。
    15、王子敬兄弟見郗公，躡履問訊，甚修外生禮。及嘉賓死，皆著高屐，儀容輕慢。命坐，皆云：「有事，不暇坐。」既去，郗公慨然曰：「使嘉賓不死，鼠輩敢爾！」
    16、王子猷嘗行過吳中，見一士大夫家極有好竹，主已知子猷當(dāng)往，乃灑埽施設(shè)，在聽事坐相待。王肩輿徑造竹下，諷詠良久，主已失望，猶冀還當(dāng)通。遂直欲出門。主人大不堪，便令左右閉門，不聽出。王更以此賞主人，乃留坐，盡歡而去。
    17、王子敬自會(huì)稽經(jīng)吳，聞?lì)櫛俳忻麍@。先不識(shí)主人，徑往其家。值顧方集賓友酣燕，而王游歷既畢，指麾好惡，傍若無人。顧勃然不堪曰：「傲主人，非禮也；以貴驕人，非道也。失此二者，不足齒之傖耳！」便驅(qū)其左右出門。王獨(dú)在輿上回轉(zhuǎn)，顧望左右移時(shí)不至，然后令送著門外，怡然不屑。

    排調(diào)第二十五

    1、諸葛瑾為豫州，遣別駕到臺(tái)，語云：「小兒知談，卿可與語?！惯B往詣恪，恪不與相見。后于張輔吳坐中相遇，別駕喚?。骸高瓦屠删?！」恪因嘲之曰：「豫州亂矣，何咄咄之有？」答曰：「君明臣賢，未聞其亂?！广≡唬骸肝籼茍蛟谏?，四兇在下?！勾鹪唬骸阜俏ㄋ膬?，亦有丹朱?！褂谑且蛔笮Α?br>    2、晉文帝與二陳共車，過喚鍾會(huì)同載，即駛車委去。比出，已遠(yuǎn)。既至，因嘲之曰：「與人期行，何以遲遲？望卿遙遙不至?！箷?huì)答曰：「矯然懿實(shí)，何必同群。」帝復(fù)問會(huì)：「皋繇何如人？」答曰：「上不及堯、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時(shí)之懿士。」
    3、鍾毓為黃門郎，有機(jī)警，在景王坐燕飲。時(shí)陳群子玄伯、武周子元夏同在坐，共嘲毓。景王曰：「皋繇何如人？」對(duì)曰：「古之懿士?！诡欀^玄伯、元夏曰：「君子周而不比，群而不黨。」
    4、嵇、阮、山、劉在竹林酣飲，王戎后往。步兵曰：「俗物已復(fù)來敗人意！」王笑曰：「卿輩意，亦復(fù)可敗邪？」
    5、晉武帝問孫皓：「聞南人好作爾汝歌，頗能為不？」皓正飲酒，因舉觴勸帝而言曰：「昔與汝為鄰，今與汝為臣。上汝一杯酒，令汝壽萬春！」帝悔之。
    6、孫子荊年少時(shí)欲隱，語王武子「當(dāng)枕石漱流」，誤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孫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礪其齒?！?br>    7、頭責(zé)秦子羽云：「子曾不如太原溫□（禺頁）潁川荀□（寓禺換禹），范陽張華，士卿劉許，義陽鄒湛，河南鄭詡。此數(shù)子者，或謇吃無宮商，或□（尬介換王）陋希言語，或淹伊多姿態(tài)，或□（灌氵換讠）嘩少智□（讠胥），或口如含膠飴，或頭如巾齏杵。而猶以文采可觀，意思詳序，攀龍附鳳，并登天府。
    8、王渾與婦鍾氏共坐，見武子從庭過，渾欣然謂婦曰：「生兒如此，足慰人意?！箣D笑曰：「若使新婦得配參軍，生兒故可不啻如此！」
    9、荀鳴鶴、陸士龍二人未相識(shí)，俱會(huì)張茂先坐。張令共語。以其并有大才，可勿作常語。陸舉手曰：「云間陸士龍。」荀答曰：「日下荀鳴鶴?！龟懺唬骸讣乳_青云，睹白雉：何不張爾弓，布爾矢？」荀答曰：「本謂云龍□（馬癸）□（馬癸），定是山鹿野麋，獸弱弓強(qiáng)，是以發(fā)遲?！箯埬藫嵴拼笮?。
    10、陸太尉詣王丞相。王公食以酪。陸還，遂病。明日，與王箋云：「昨食酪小過，通夜委頓。民雖吳人，幾為傖鬼?！?br>    11、元帝皇子生，普賜群臣。殷洪喬謝曰：「皇子誕育，普天同慶。臣無勛焉，而猥頒厚賚?！怪凶谛υ唬骸复耸仑M可使卿有勛邪？」
    12、諸葛令、王丞相共爭(zhēng)姓族先后。王曰：「何不言葛、王，而云王、葛？」令曰：「譬言驢馬，不言馬驢，驢寧勝馬邪？」
    13、劉真長(zhǎng)始見王丞相，時(shí)盛暑之月，丞相以腹熨?gòu)椘寰?，曰：「何乃□（溝厶換言）？」劉既出，人問王公云何，劉曰：「未見他異，唯聞作吳語耳?！?br>    14、王公與朝士共飲酒，舉琉璃碗謂伯仁曰：「此碗腹殊空，謂之寶器，何邪？」答曰：「此碗英英，誠(chéng)為清澈，所以為寶耳?！?br>    15、謝幼輿謂周侯曰：「卿類社樹，遠(yuǎn)望之，峨峨拂青天；就而視之，其根則群狐所托，下聚溷而已！」答曰：「枝條拂青天，不以為高；群狐亂其下，不以為濁。聚溷之穢，卿之所保，何足自稱？」
    16、王長(zhǎng)豫幼便和令，丞相愛恣甚篤。每共圍棋，丞相欲舉行，長(zhǎng)豫按指不聽。丞相曰：「詎得爾？相與似有瓜葛?！?br>    17、明帝問周伯仁：「真長(zhǎng)何如人？」答曰：「故是千斤□（牛害）特?！雇豕ζ溲?。伯仁曰：「不如卷角□（牛字），有盤辟之好。」
    18、王丞相枕周伯仁膝，指其腹曰：「卿此中何所有？」答曰：「此中空洞無物，然容卿輩數(shù)百人?！?br>    19、干寶向劉真長(zhǎng)敘其搜神記，劉曰：「卿可謂鬼之董狐?！?br>    20、許思文往顧和許，顧先在帳中眠，許至，便徑就床角枕共語。既而喚顧共行，顧乃命左右取枕上新衣，易己體上所著。許笑曰：「卿乃復(fù)有行來衣乎？」
    21、康僧淵目深而鼻高，王丞相每調(diào)之，僧淵曰：「鼻者，面之山；目者，面之淵。山不高則不靈，淵不深則不清?！?br>    22、何次道往瓦官寺禮拜甚勤，阮思曠語之曰：「卿志大宇宙，勇邁終古?！购卧唬骸盖浣袢蘸喂屎鲆娡?？」阮曰：「我圖數(shù)千戶郡，尚不能得；卿乃圖作佛，不亦大乎？」
    23、庾征西大舉征胡，既成行，止鎮(zhèn)襄陽。殷豫章與書，送一折角如意以調(diào)之。庾答書曰：「得所致，雖是敗物，猶欲理而用之?！?br>    24、桓大司馬乘雪欲獵，先過王、劉諸人許。真長(zhǎng)見其裝束單急，問：「老賊欲持此何作？」桓曰：「我若不為此，卿輩亦那得坐談？」
    25、褚季野問孫盛：「卿國(guó)史何當(dāng)成？」孫云：「久應(yīng)竟，在公無暇，故至今日?！柜以唬骸腹湃恕菏龆蛔鳌?，何必在蠶室中？」
    26、謝公在東山，朝命屢降而不動(dòng)。后出為桓宣武司馬，將發(fā)新亭，朝士咸出瞻送。高靈時(shí)為中丞，亦往相祖。先時(shí)，多所飲酒，因倚如醉，戲曰：「卿屢違朝旨，高臥東山，諸人每相與言：『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今亦蒼生將如卿何？」謝笑而不答。
    27、初，謝安在東山居，布衣，時(shí)兄弟已有富貴者，翕集家門，傾動(dòng)人物。劉夫人戲謂安曰：「大丈夫不當(dāng)如此乎？」謝乃捉鼻曰：「但恐不免耳！」
    28、支道林因人就深公買□（仰亻換山）山，深公答曰：「未聞巢、由買山而隱?！?br>    29、王、劉每不重蔡公。二人嘗詣蔡，語良久，乃問蔡曰：「公自言何如夷甫？」答曰：「身不如夷甫?！雇酢⑾嗄慷υ唬骸腹翁幉蝗?？」答曰：「夷甫無君輩客?！?br>    30、張吳興年八歲，虧齒，先達(dá)知其不常，故戲之曰：「君口中何為開狗竇？」張應(yīng)聲答曰：「正使君輩從此出入！」
    31、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臥。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
    32、謝公始有東山之志，后嚴(yán)命屢臻，勢(shì)不獲已，始就桓公司馬。于時(shí)人有餉桓公藥草，中有「遠(yuǎn)志」。公取以問謝：「此藥又名『小草』，何一物而有二稱？」謝未即答。時(shí)郝隆在坐，應(yīng)聲答曰：「此甚易解：處則為遠(yuǎn)志，出則為小草。」謝甚有愧色?；腹恐x而笑曰：「郝參軍此過乃不惡，亦極有會(huì)?！?br>    33、庾園客詣孫監(jiān)，值行，見齊莊在外，尚幼，而有神意。庾試之曰：「孫安國(guó)何在？」即答曰：「庾稚恭家?！光状笮υ唬骸钢T孫大盛，有兒如此！」又答曰：「未若諸庾之翼翼?！惯€，語人曰：「我故勝，得重喚奴父名?！?br>    34、范玄平在簡(jiǎn)文坐，談?dòng)?，引王長(zhǎng)史曰：「卿助我！」王曰：「此非拔山力所能助！」
    35、郝隆為桓公南蠻參軍。三月三日會(huì)，作詩。不能者，罰酒三升。隆初以不能受罰，既飲，攬筆便作一句云：「□（輒車換女）隅躍清池?！够竼枺骸浮酰ㄝm車換女）隅是何物？」答曰：「蠻名魚為□（輒車換女）隅?！够腹唬骸缸髟姾我宰餍U語？」隆曰：「千里投公，始得蠻府參軍，那得不作蠻語也？」
    36、袁羊嘗詣劉恢，恢在內(nèi)眠未起。袁因作詩調(diào)之曰：「角枕粲文茵，錦衾爛長(zhǎng)筵?！箘⑸袝x明帝女，主見詩不平，曰：「袁羊，古之遺狂！」
    37、殷洪遠(yuǎn)答孫興公詩云：「聊復(fù)放一曲?！箘⒄骈L(zhǎng)笑其語拙，問曰：「君欲云那放？」殷曰：「□（木翕）臘亦放，何必其□（钅倉(cāng)）鈴邪？」
    38、桓公既廢海西，立簡(jiǎn)文。侍中謝公見桓公，拜，桓驚笑曰：「安石，卿何事至爾？」謝曰：「未有君拜于前，臣立于后！」
    39、郗重熙與謝公書，道：「王敬仁聞一年少懷問鼎，不知桓公德衰？為復(fù)后生可畏？」
    40、張蒼梧是張憑之祖，嘗語憑父曰：「我不如汝?！箲{父未解所以，蒼梧曰：「汝有佳兒。」憑時(shí)年數(shù)歲，斂手曰：「阿翁，詎宜以子戲父？」
    41、習(xí)鑿齒、孫興公未相識(shí)，同在桓公坐?；刚Z孫：「可與習(xí)參軍共語?！箤O云：「『蠢爾蠻荊』，敢與大邦為讎！」習(xí)云：「『薄伐獫狁』，至于太原?！?br>    42、桓豹奴是王丹陽外生，形似其舅，桓甚諱之。宣武云：「不恒相似，時(shí)似耳。恒似是形，時(shí)似是神。」桓逾不說。
    43王子猷詣謝萬，林公先在坐，瞻矚甚高。王曰：「若林公須發(fā)并全，神情當(dāng)復(fù)勝此不？」謝曰：「唇齒相須，不可以偏亡。須發(fā)何關(guān)于神明！」林公意甚惡，曰：「七尺之軀，今日委君二賢。」
    44、郗司空拜北府，王黃門詣郗門拜，云：「應(yīng)變將略，非其所長(zhǎng)。」驟詠之不已。郗倉(cāng)謂嘉賓曰：「公今日拜，子猷言語殊不遜，深不可容！」嘉賓曰：「此是陳壽作諸葛評(píng)，人以汝家比武侯，復(fù)何所言？」
    45、王子猷詣謝公，謝曰：「云何七言詩？」子猷承問，答曰：「昂昂若千里之駒，泛泛若水中之鳧。」
    46、王文度、范榮期俱為簡(jiǎn)文所要。范年大而位小，王年小而位大。將前，更相推在前，既移久，王遂在范后。王因謂曰：「簸之揚(yáng)之，糠秕在前?！狗对唬骸镐暗[在后。」
    47、劉遵祖少為殷中軍所知，稱之于庾公。庾公甚忻然，便取為佐。既見，坐之獨(dú)榻上與語。劉爾日殊不稱，庾小失望，遂名之為「羊公鶴」。昔羊叔子有鶴善舞，嘗向客稱之，客試使趨來，□（童毛）□（蒙毛）而不肯舞，故稱比之。
    48、魏長(zhǎng)高雅有體量，而才學(xué)非所經(jīng)。初宦當(dāng)出，虞存嘲之曰：「與卿約法三章：談?wù)咚溃墓P者刑，商略抵罪?！刮衡欢Γ瑹o忤于色。
    49、郗嘉賓書與袁虎，道戴安道、謝居士云：「恒任之風(fēng)，當(dāng)有所弘耳?！挂栽瑹o恒，故以此激之。
    50、范啟與郗嘉賓書曰：「子敬舉體無饒，縱掇皮無余潤(rùn)?！观鹪唬骸概e體無余潤(rùn)，何如舉體非真者？」范性矜假多煩，故嘲之。
    51、二郗奉道，二何奉佛，皆以財(cái)賄。謝中郎云：「二郗諂于道，二何佞于佛?！?br>    52、王文度在西州，與林法師講，韓、孫諸人并在坐，林公理每欲小屈。孫興公曰：「法師今日如著弊絮在荊棘中，觸地掛閡。」
    53、范容期見郗超俗情不淡，戲之曰：「夷、齊、巢、許一詣垂名。何必勞神苦形，支策據(jù)梧邪？」郗未答，韓康伯曰：「何不使游刃皆虛？」
    54、簡(jiǎn)文在殿上行，右軍與孫興公在后。右軍指簡(jiǎn)文語孫曰：「此啖名客！」簡(jiǎn)文顧曰：「天下自有利齒兒?！购笸豕獾撟鲿?huì)稽，謝車騎出曲阿祖之，王孝伯罷秘書丞，在坐，謝言及此事，因視孝伯曰：「王丞齒似不鈍。」王曰。「不鈍，頗亦驗(yàn)?！?br>    55、謝遏夏月嘗仰臥，謝公清晨卒來，不暇著衣，跣出屋外，方躡履問訊。公曰：「汝可謂『前倨而后恭』。」
    56、顧長(zhǎng)康作殷荊州佐，請(qǐng)假還東。爾時(shí)例不給布帆，顧苦求之，乃得發(fā)。至破冢，遭風(fēng)大敗。作箋與殷云：「地名破冢，真破冢而出，行人安穩(wěn)，布帆無恙?！?br>    57、苻朗初過江，王咨議大好事，問中國(guó)人物及風(fēng)土所生，終無極已。朗大患之。次復(fù)問奴婢貴賤，朗曰：「謹(jǐn)厚有識(shí)，中者，乃至十萬；無意為奴婢，問者，止數(shù)千耳。」
    58、東府客館是版屋。謝景重詣太傅，時(shí)賓客滿中，初不交言，直仰視云：「王乃復(fù)西戎其屋?！?br>    59、顧長(zhǎng)康啖甘蔗，先食尾。問所以，云：「漸至佳境。」
    60、孝武屬王□（王旬）求女婿，曰：「王敦、桓溫，磊□（石可）之流，既不可復(fù)得；且小如意，亦好豫人家事，酷非所須。正如真長(zhǎng)、子敬比，最佳?！埂酰ㄍ跹┡e謝混。后袁山松欲擬謝婚，王曰：「卿莫近禁臠！」
    61、桓南郡與殷荊州語次，因共作了語。顧愷之曰：「火燒平原無遺燎?！够冈唬骸赴撞祭p棺豎旒□（旄毛換兆）。」殷曰：「投魚深淵放飛鳥。」次作危語。桓曰：「矛頭淅米劍頭炊。」殷曰：「百歲老翁攀枯枝。」顧曰：「井上轆轤臥嬰兒。」殷有一參軍在坐，云：「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挂笤唬骸高瓦捅迫?！」仲堪眇目故也。
    62、桓玄出射，有以劉參軍朋賭，垂成，唯少一破。劉謂周曰：「卿此起不破，我當(dāng)撻卿?！怪茉唬骸负沃潦芮鋼?？」劉曰：「伯禽之貴，尚不免撻，而況于卿！」周殊無忤色?；刚Z庾伯鸞曰：「劉參軍宜停讀書，周參軍且勤學(xué)問。」
    63、桓南郡與道曜講老子，王侍中為主簿，在坐?；冈唬骸竿踔鞑荆深櫭剂x?！雇跷创穑掖笮?。桓曰：「王思道能作大家兒笑。」
    64、祖廣行恒縮頭。詣桓南君，始下車，桓曰：「天甚晴朗，祖參軍如從屋漏中來?！?br>    65、桓玄素輕桓崖，崖在京下有好桃，玄連就求之，遂不得佳者。玄與殷仲文書，以為嗤笑曰：「德之休明，肅慎貢其□（木苦）矢；如其不爾，籬壁間物，亦不可得也?！?br>
    輕詆第二十六

    1、王太尉問眉子：「汝叔名士，何以不相推重？」眉子曰：「何有名士終日妄語？」
    2、庾元規(guī)語周伯仁：「諸人皆以君方樂?！怪茉唬骸负螛罚恐^樂毅邪？」庾曰：「不爾，樂令耳。」周曰：「何乃刻畫無鹽，以唐突西子也?！?br>    3、深公云：「人謂庾元規(guī)名士，胸中柴棘三斗許。」
    4、庾公權(quán)重，足傾王公。庾在石頭，王在冶城坐，大風(fēng)揚(yáng)塵，王以扇拂塵曰：「元規(guī)塵污人！」
    5、王右軍少時(shí)澀訥。在大將軍許，王、庾二公后來，右軍便起欲去，大將軍留之，曰：「爾家司空、元規(guī)，復(fù)何所難？」
    6、王丞相輕蔡公，曰：「我與安期、千里共游洛水邊，何處聞?dòng)胁坛鋬?？?br>    7、褚太傅初渡江，嘗入東，至金昌亭，吳中豪右，燕集亭中。褚公雖素有重名，于時(shí)造次不相識(shí)別。敕左右多與茗汁，少著粽，汁盡輒益，使終不得食。褚公飲訖，徐舉手云：「褚季野?！褂谑撬淖@散，無不狼狽。
    8、王右軍在南，丞相與書，每嘆子侄不令，云：「虎□（犭屯）、虎犢，還其所如?！?br>    9、褚太傅南下，孫長(zhǎng)樂于船中視之。言次，及劉真長(zhǎng)死，孫流涕，因諷詠曰：「人之云亡，幫國(guó)殄瘁。」褚大怒，曰：「真長(zhǎng)平生，何嘗相比數(shù)，而卿今日作此面向人！」孫回泣向褚曰：「卿當(dāng)念我！」時(shí)咸笑其才而性鄙。
    10、謝鎮(zhèn)西書與殷揚(yáng)州，為真長(zhǎng)求會(huì)稽，殷答曰：「真長(zhǎng)標(biāo)同伐異，俠之大者。常謂使君降階為甚，乃復(fù)為之驅(qū)馳邪？」
    11、桓公入洛，過淮、泗，踐北境，與諸僚屬登平乘樓，眺矚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陸沈，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zé)！」袁虎率爾對(duì)曰：「運(yùn)自有廢興，豈必諸人之過？」桓公凜然作色，顧謂四坐曰：「諸君頗聞劉景升不？有大牛重千斤，啖芻豆十倍于常牛，負(fù)重致遠(yuǎn)，曾不若一羸□（牛字）。魏武入荊州，烹以饗士卒，于時(shí)莫不稱快?！挂庖詻r袁。四坐既駭，袁亦失色。
    12、袁虎、伏滔同在桓公府，桓公每游燕，輒命袁、伏。袁甚恥之，恒嘆曰：「公之厚意，未足以榮國(guó)士，與伏滔比肩，亦何辱如之？」
    13、高柔在東，甚為謝仁祖所重。既出，不為王、劉所知。仁祖曰：「近見高柔，大自敷奏，然未有所得?！拐骈L(zhǎng)云：「故不可在偏地居，輕在角□（角弱）中，為人作議論。」高柔聞之，云：「我就伊無所求?！谷擞邢蛘骈L(zhǎng)學(xué)此言者，真長(zhǎng)曰：「我實(shí)亦無可與伊者。」然游燕猶與諸人書：「可要安固?！拱补陶?，高柔也。
    14、劉尹、江□（彪幾換林）、王叔虎、孫興公同坐，江、王有相輕色?！酰ū霂讚Q林）以手歙叔虎云：「酷吏！」詞色甚強(qiáng)。劉尹顧謂：「此是□（目真）邪？非特是丑言聲，拙視瞻?！?br>    15、孫綽作列仙商丘子贊曰：「所牧何物？殆非真豬。倘遇風(fēng)云，為我龍攄?！箷r(shí)人多以為能。王藍(lán)田語人云：「近見孫家兒作文，道『何物真豬』也?！?br>    16、桓公欲遷都，以張拓定之業(yè)。孫長(zhǎng)樂上表，諫此議，甚有理?；敢姳硇姆奁錇楫悺Ａ钊酥乱鈱O云：「君何不尋遂初賦，而強(qiáng)知人家國(guó)事？」
    17、孫長(zhǎng)樂兄弟就謝公宿，言至款雜。劉夫人在壁后聽之，具聞其語。謝公明日還，問昨客何似，劉對(duì)曰：「亡兄門，未有如此賓客！」謝深有愧色。
    18、簡(jiǎn)文與許玄度共語，許云：「舉君、親以為難?！购?jiǎn)文便不復(fù)答，許去后而言曰：「玄度故可不至于此！」
    19、謝萬壽春敗后，還，書與王右軍云：「慚負(fù)宿顧。」右軍推書曰：「此禹、湯之戒?！?br>    20、蔡伯喈睹睞笛椽，孫興公聽妓，振且擺折。王右軍聞，大嗔曰：「三祖壽樂器，虺瓦吊，孫家兒打折。」
    21、王中郎與林公絕不相得。王謂林公詭辯，林公道王云：「著膩顏□（巾合），□（纟翕）布單衣，挾左傳，逐鄭康成車后，問是何物塵垢囊！」
    22、孫長(zhǎng)樂作王長(zhǎng)史誄云：「余與夫子，交非勢(shì)利，心猶澄水，同此玄味?！雇跣⒉娫唬骸覆攀坎贿d，亡祖何至與此人周旋！」
    23、謝太傅謂子侄曰：「中郎始是獨(dú)有千載！」車騎曰：「中郎衿抱未虛，復(fù)那得獨(dú)有？」
    24、庾道季詫謝公曰：「裴郎云『謝安謂裴郎乃可不惡，何得為復(fù)飲酒！』裴郎又云：『謝安目支道林如九方皋之相馬，略其玄黃，取其俊逸?！弧怪x公云：「都無此二語，裴自為此辭耳！」庾意甚不以為好，因陳東亭經(jīng)酒壚下賦。讀畢，都不下賞裁，直云：「君乃復(fù)作裴氏學(xué)！」于此語林遂廢。今時(shí)有者，皆是先寫，無復(fù)謝語。
    25、王北中郎不為林公所知，乃著論沙門不得為高士論，大略云：「高士必在于縱心調(diào)暢。沙門雖云俗外，反更束于教，非情性自得之謂也?！?br>    26、人問顧長(zhǎng)康：「何以不作洛生詠？」答曰：「何至作老婢聲！」
    27、殷覬、庾恒并是謝鎮(zhèn)西外孫。殷少而率悟，庾每不推。嘗俱詣謝公，謝公熟視殷，曰：「阿巢故似鎮(zhèn)西?！褂谑氢紫侣曊Z曰：「定何似？」謝公續(xù)復(fù)云：「巢頰似鎮(zhèn)西?！光讖?fù)云：「頰似，足作健不？」
    28、舊目韓康伯：將肘無風(fēng)骨。
    29、苻宏叛來歸國(guó)，謝太傅每加接引。宏自以有才，多好上人，坐上無折之者。適王子猷來，太傅使共語。子猷直孰視良久，回語太傅云：「亦復(fù)竟不異人。」宏大慚而退。
    30、支道林入東，見王子猷兄弟，還，人問：「見諸王何如？」答曰：「見一群白頸烏，但聞喚啞啞聲?！?br>    31、王中郎舉許玄度為吏部郎，郗重熙曰：「相王好事，不可使阿訥在坐?！?br>    32、王興道謂：謝望蔡霍霍如失鷹師。
    33、桓南郡每見人不快，輒嗔云：「君得哀家梨，當(dāng)復(fù)不蒸食不？」

    假譎第二十七

    1、魏武少時(shí)，嘗與袁紹好為游俠。觀人新婚，因潛入主人園中，夜叫呼云：「有偷兒賊！」青廬中人皆出觀，魏武乃入，抽刃劫新婦，與紹還出。失道，墜枳棘中，紹不能得動(dòng)。復(fù)大叫云：「偷兒在此！」紹遑迫自擲出，遂以俱免。
    2、魏武行役，失汲道，軍皆渴，乃令曰：「前有大梅林，饒子，甘酸可以解渴?！故孔渎勚诮猿鏊?，乘此得及前源。
    3、魏武常言：「人欲危己，己輒心動(dòng)。」因語所親小人曰：「汝懷刃密來我側(cè)，我必說『心動(dòng)』，執(zhí)汝使行刑，汝但勿言其使，無他，當(dāng)厚相報(bào)?！箞?zhí)者信焉，不以為懼，遂斬之。此人至死不知也。左右以為實(shí)，謀逆者挫氣矣。
    4、魏武常云：「我眠中不可妄近，近便斫人，亦不自覺。左右宜深慎此！」后陽眠，所幸一人，竊以被覆之，因便斫殺。自爾每眠，左右莫敢近者。
    5、袁紹年少時(shí)，曾遣人以劍擲魏武，少下，不著。魏武揆之，其后來必高。因帖臥床上，劍至果高。
    6、王大將軍既為逆，頓軍姑孰。晉明帝以英武之才，猶相猜憚，乃著戎服，騎巴滇馬，赍一金馬鞭，陰察軍形勢(shì)。未至十余里，有一客姥，居店賣食，帝過□（謁讠換忄）之，謂姥曰：「王敦舉兵圖逆，猜害忠良，朝廷駭懼，社稷是憂。故劬勞晨夕，用相覘察。恐行跡危露，或致狼狽。追迫之日，姥其匿之?！贡闩c客姥馬鞭而去，行敦營(yíng)匝而出。軍士覺，曰：「此非常人也！」敦臥心動(dòng)，曰：「此必黃須鮮卑奴來！」命騎追之。已覺多許里，追士因問向姥：「不見一黃須人騎馬度此邪？」姥曰：「去已久矣，不可復(fù)及。」于是騎人息意而反。
    7、王右軍年減十歲時(shí)，大將軍甚愛之，恒值帳中眠。大將軍嘗先出，右軍猶未起，須臾錢鳳入，屏人論事，都忘右軍在帳中，便言逆節(jié)之謀。右軍覺，既聞所論，知無活理，乃剔吐污頭面被褥，詐孰眠。敦論事造半，方憶右軍未起，相與大驚曰：「不得不除之！」及開帳，乃見吐唾縱橫，信其實(shí)孰眠，于是得全。于時(shí)稱其有智。
    8、陶公自上流來，赴蘇峻之難，令誅庾公。謂必戮庾，可以謝峻。庾欲奔竄，則不可；欲會(huì)，恐見執(zhí)，進(jìn)退無計(jì)。溫公勸庾詣陶，曰：「卿但遙拜，必?zé)o它。我為卿保之?！光讖臏匮栽勌铡Ｖ?，便拜。陶自起止之，曰：「庾元規(guī)何緣拜陶士衡？」畢，又降就下坐。陶又自要起同坐。坐定，庾乃引咎責(zé)躬，深相遜謝。陶不覺釋然。
    9、溫公喪婦。從姑劉氏，家值亂離散，唯有一女，甚有姿慧。姑以屬公覓婚，公密有自婚意，答云：「佳婿難得，但如嶠比，云何？」姑云：「喪敗之余，乞粗存活，便足慰吾余年，何敢希汝比？」卻后少日，公報(bào)姑云：「已覓得婚處，門地粗可，婿身名宦盡不減嶠?！挂蛳掠耒R臺(tái)一枚。姑大喜。既婚，交禮，女以手披紗扇，撫掌大笑曰：「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玉鏡臺(tái)，是公為劉越石長(zhǎng)史，北征劉聰所得。
    10、諸葛令女，庾氏婦，既寡，誓云：「不復(fù)重出！」此女性甚正強(qiáng)，無有登車?yán)怼；旨仍S江思玄婚，乃移家近之。初誑女云：「宜徙?！褂谑羌胰艘粫r(shí)去，獨(dú)留女在后。比其覺，已不復(fù)得出。江郎莫來，女哭詈彌甚，積日漸歇。江□（彪幾換林）暝入宿，恒在對(duì)床上。后觀其意轉(zhuǎn)帖，□（彪幾換林）乃詐厭，良久不悟，聲氣轉(zhuǎn)急。女乃呼婢云：「喚江郎覺！」江于是躍來就之，曰：「我自是天下男子，厭，何預(yù)卿事而見喚邪？既爾相關(guān)，不得不與人語。」女默然而慚，情義遂篤。
    11、愍度道人始欲過江，與一傖道人為侶，謀曰：「用舊義在江東，恐不辦得食?！贡愎擦ⅰ感臒o義」。既而此道人不成渡。愍度果講義積年。后有傖人來，先道人寄語云：「為我致意愍度，無義那可立？治此計(jì)，權(quán)救饑爾！無為遂負(fù)如來也?！?br>    12、王文度弟阿智，惡乃不翅，當(dāng)年長(zhǎng)而無人與婚。孫興公有一女，亦僻錯(cuò)，又無嫁娶理。因詣文度，求見阿智。既見，便陽言：「此定可，殊不如人所傳，那得至今未有婚處？我有一女，乃不惡，但吾寒士，不宜與卿計(jì)，欲令阿智娶之?！刮亩刃廊欢鴨⑺{(lán)田云：「興公向來，忽言欲與阿智婚?！顾{(lán)田驚喜。既成婚，女之頑囂，欲過阿智。方知興公之詐。
    13、范玄平為人好用智數(shù)，而有時(shí)以多數(shù)失會(huì)。嘗失官居?xùn)|陽，桓大司馬在南州，故往投之?；笗r(shí)方欲招起屈滯，以傾朝廷，且玄平在京，素亦有譽(yù)?；钢^遠(yuǎn)來投己，喜躍非常。比入至庭，傾身引望，語笑歡甚。顧謂袁虎曰：「范公且可作太常卿?！狗恫米副阒x其遠(yuǎn)來意。范雖實(shí)投桓，而恐以趨時(shí)損名，乃曰：「雖懷朝宗，會(huì)有亡兒瘞在此，故來省視?！够笎澣皇蛑搧?，一時(shí)都盡。
    14、謝遏年少時(shí)，好著紫羅香囊，垂覆手，太傅患之，而不欲傷其意。乃譎與賭，得即燒之。

    黜免第二十八

    1、諸葛宏在西朝，少有清譽(yù)，為王夷甫所重。時(shí)論亦以擬王。后為繼母族黨所讒，誣之為狂逆。將遠(yuǎn)徙，友人王夷甫之徒，詣檻車與別。宏問：「朝廷何以徙我？」王曰：「言卿狂逆。」宏曰：「逆則應(yīng)殺，狂何所徙。」
    2、桓公入蜀，至三峽中，部伍中有得猿子者。其母緣岸哀號(hào)，行百余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絕。破其腹中，腸皆寸寸斷。公聞之怒，命黜其人。
    3、殷中軍被廢，在信安，終日恒書空作字。揚(yáng)州吏民尋義逐之，竊視，唯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
    4、桓公坐有參軍椅蒸薤不時(shí)解；共食者又不助，而椅終不放。舉坐皆笑。桓公曰：「同盤尚不相助，況復(fù)危難乎？」敕令免官。
    5、殷中軍廢后，恨簡(jiǎn)文曰：「上人著百尺樓上，儋梯將去。」
    6、鄧竟陵免官后赴山陵，過見大司馬桓公，公問之曰：「卿何以更瘦？」鄧曰：「有愧于叔達(dá)，不能不恨于破甑！」
    7、桓宣武既廢太宰父子，仍上表曰：「應(yīng)割近情，以存遠(yuǎn)計(jì)。若除太宰父子，可無后憂。」簡(jiǎn)文手答表曰：「所不忍言，況過于言？」宣武又重表，辭轉(zhuǎn)苦切。簡(jiǎn)文更答曰：「若晉室靈長(zhǎng)，明公便宜奉行此詔；如大運(yùn)去矣，請(qǐng)避賢路！」桓公讀詔，手戰(zhàn)流汗，于此乃止。太宰父子遠(yuǎn)徙新安。
    8、桓玄敗后，殷仲文還為大司馬咨議，意似二三，非復(fù)往日。大司馬府廳前有一老槐，甚扶疏。殷因月朔，與眾在廳，視槐良久，嘆曰：「槐樹婆娑，無復(fù)生意！」
    9、殷仲文既素有名望，自謂必當(dāng)阿衡朝政。忽作東陽太守，意甚不平，及之郡，至富陽，慨然嘆曰：「看此山川形勢(shì)，當(dāng)復(fù)出一孫伯符！」

    儉嗇第二十九

    1、和嶠性至儉，家有好李，王武子求之，與不過數(shù)十。王武子因其上直，率將少年能食之者，持斧詣園，飽共啖畢，伐之，送一車枝與和公，問曰：「何如君李？」和既得，唯笑而已。
    2、王戎儉吝，其從子婚，與一單衣，后更責(zé)之。
    3、司徒王戎既貴且富，區(qū)宅、僮牧，膏田水碓之屬，洛下無比。契書鞅掌，每與夫人燭下散籌算計(jì)。
    4、王戎有好李，賣之，恐人得其種，恒鉆其核。
    5、王戎女適裴□（危頁），貸錢數(shù)萬。女歸，戎色不說，女遽還錢，乃釋然。

    6、衛(wèi)江州在尋陽，有知舊人投之，都不料理，唯餉「王不留行」一斤，此人得餉，便命駕。李弘范聞之，曰：「家舅刻薄，乃復(fù)趨使草木?！?br>    7、王丞相儉節(jié)，帳下甘果盈溢不散。涉春爛敗，都督白之，公令舍去，曰：「慎不可令大郎知?！?br>    8、蘇峻之亂，庾太尉南奔見陶公。陶公雅相賞重。陶性儉吝。及食，啖薤，庾因留白。陶問：「用此何為？」庾云：「故可種?！褂谑谴髧@庾非唯風(fēng)流，兼有治實(shí)。
    9、郗公大聚斂，有錢千萬。嘉賓意甚不同，常朝旦問訊。郗家法：子弟不坐。因倚語移時(shí)，遂及財(cái)貨事。郗公曰：「汝正當(dāng)欲得吾錢耳！」乃開庫(kù)一日，令任意用。郗公始正謂損數(shù)百萬許，嘉賓遂一日乞與親友、周旋略盡。郗公聞之，驚怪不能已已。

    汰侈第三十

    1、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飲酒不盡者，使黃門交斬美人。王丞相與大將軍嘗共詣崇。丞相素不善飲，輒自勉強(qiáng)，至于沈醉。每至大將軍，固不飲以觀其變，已斬三人，顏色如故，尚不肯飲。丞相讓之，大將軍曰：「自殺伊家人，何預(yù)卿事！」
    2、石崇廁常有十余婢侍列，皆麗服藻飾，置甲煎粉、沈香之屬，無不畢備。又與新衣著令出?？投嘈卟荒苋鐜?。王大將軍往，脫故衣，著新衣，神色傲然。群婢相謂曰：「此客必能作賊。」
    3、武帝嘗降王武子家，武子供饌，并用琉璃器。婢子百余人，皆綾羅绔□（衤羅），以手擎飲食。蒸□（犭屯）肥美，異于常味。帝怪而問之。答曰：「以人乳飲□（犭屯）。」帝甚不平，食未畢，便去。王、石所未知作。
    4、王君夫以□（米臺(tái)）□（鞴革換米）澳釜，石季倫用蠟燭作炊。君夫作紫絲巾步障碧綾裹四十里，石崇作錦步障五十里以敵之。石以椒為泥，王以赤石脂泥壁。
    5、石崇為客作豆粥，咄嗟便辦。恒冬天得韭□（艸氵并）齏。又牛形狀氣力不勝王愷牛，而與愷出游，極晚發(fā)，爭(zhēng)入洛城，崇牛數(shù)十步后，迅若飛禽，愷牛絕走不能及。每以此三事□（扌益）腕。乃密貨崇帳下都督及御車人，問所以。都督曰：「豆至難煮，唯豫作熟末，客至，作白粥以投之。韭□（艸氵并）齏是搗韭根，雜以麥苗爾?！箯?fù)問馭人牛所以駛。馭人云：「牛本不遲，由將車人不及制之爾。急時(shí)聽偏轅，則駛矣?！箰鹣闹鞝?zhēng)長(zhǎng)。石崇后聞，皆殺告者。
    6、王君夫有牛名「八百里駁」，常瑩其蹄角。王武子語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賭卿牛，以千萬對(duì)之?！咕蚣仁咽挚欤抑^駿物無有殺理，便相然可，令武子先射。武子一起便破的，卻據(jù)胡床，叱左右：「速探牛心來！」須臾，炙至，一臠便去。
    7、王君夫嘗責(zé)一人無服余□（衤日），因直內(nèi)著曲□（門合）重閨里，不聽人將出。遂饑經(jīng)日，迷不知何處去。后因緣相為垂死，乃得出。
    8、石崇與王愷爭(zhēng)豪，并窮綺麗，以飾輿服。武帝，愷之甥也，每助愷。嘗以一珊瑚樹高二尺許賜愷。枝柯扶疏，世罕其比。愷以示崇；崇視訖，以鐵如意擊之，應(yīng)手而碎。愷既惋惜，又以為疾己之寶，聲色甚厲。崇曰：「不足恨，今還卿?！鼓嗣笥蚁と∩汉鳂洌腥?、四尺，條干絕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愷許比甚眾。愷惘然自失。
    9、王武子被責(zé)，移第北邙下。于時(shí)人多地貴，濟(jì)好馬射，買地作埒，編錢幣地竟埒。時(shí)人號(hào)曰「金溝」。
    10、石崇每與王敦入學(xué)戲，見顏、原象而嘆曰：「若與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間！」王曰：「不知余人云何，子貢去卿差近。」石正色云：「士當(dāng)令身名俱泰，何至以甕牖語人！」
    11、彭城王有快牛，至愛惜之。王太尉與射，賭得之。彭城王曰：「君欲自乘，則不論；若欲啖者，當(dāng)以二十代之。既不廢啖，又存所愛。」王遂殺啖。
    12王右軍少時(shí)，在周侯末坐，割牛心啖之，于此改觀。

    忿狷第三十一

    1、魏武有一妓，聲最清高，而情性酷惡。欲殺則愛才，欲置則不堪。于是選百人，一時(shí)俱教。少時(shí)，還有一人聲及之，便殺惡性者。
    2、王藍(lán)田性急。嘗食雞子，以箸刺之，不得，便大怒，舉以擲地。雞子于地圓轉(zhuǎn)未止，仍下地以屐齒碾之，又不得，□（目真）甚，復(fù)于地取內(nèi)口中，嚙破即吐之。王右軍聞而大笑曰：「使安期有此性，猶當(dāng)無一豪可論，況藍(lán)田邪？」
    3、王司州嘗乘雪往王螭許。司州言氣少有牾逆于螭，便作色不夷。司州覺惡，便輿床就之，持其臂曰：「汝詎復(fù)足與老兄計(jì)？」螭撥其手曰：「冷如鬼子手馨，強(qiáng)來捉人臂！」
    4、桓宣武與袁彥道樗蒲。袁彥道齒不合，遂厲色擲去五木。溫太真云：「見袁生遷怒，知顏?zhàn)訛橘F。」
    5、謝無奕性粗強(qiáng)，以事不相得，自往數(shù)王藍(lán)田，肆言極罵。王正色面壁不敢動(dòng)。半日謝去，良久，轉(zhuǎn)頭問左右小吏曰：「去未？」答云：「已去。」然后復(fù)坐。時(shí)人嘆其性急而能有所容。
    6、王令詣謝公，值習(xí)鑿齒已在坐，當(dāng)與并榻。王徙倚不坐，公引之與對(duì)榻。去后，語胡兒曰：「子敬實(shí)自清立，但人為爾多衿咳，殊足損其自然?！?br>    7、王大、王恭嘗俱在何仆射坐。恭時(shí)為丹陽尹，大始拜荊州。訖將乖之際，大勸恭酒，恭不為飲，大逼強(qiáng)之，轉(zhuǎn)苦。便各以裙帶繞手。恭府近千人，悉呼入齋；大左右雖少，亦命前，意便欲相殺。何仆射無計(jì)，因起排坐二人之間，方得分散。所謂勢(shì)利之交，古人羞之。
    8、桓南郡小兒時(shí)，與諸從兄弟各養(yǎng)鵝共斗。南郡鵝每不如，甚以為忿。乃夜往鵝欄間，取諸兄弟鵝悉殺之。既曉，家人咸以驚駭，云是變怪，以白車騎。車騎曰：「無所致怪，當(dāng)是南郡戲耳！」問，果如之。

    讒險(xiǎn)第三十二

    1、王平子形甚散朗，內(nèi)實(shí)勁俠。
    2、袁悅有口才，能短長(zhǎng)說，亦有精理。始作謝玄參軍，頗被禮遇。后丁艱，服除還都，唯赍戰(zhàn)國(guó)策而已。語人曰：「少年時(shí)讀論語、老子，又看莊、易，此皆是病痛事，當(dāng)何所益邪？天下要物，正有戰(zhàn)國(guó)策。」既下，說司馬孝文王，大見親待，幾亂機(jī)軸，俄而見誅。
    3、孝武甚親敬王國(guó)寶、王雅。雅薦王□（王旬）于帝，帝欲見之。嘗夜與國(guó)寶、雅相對(duì)，帝微有酒色，令喚□（王旬），垂至，已聞卒傳聲，國(guó)寶自知才出□（王旬）下，恐傾奪要寵，因曰：「王□（王旬）當(dāng)今名流，陛下不宜有酒色見之，自可別詔召之?！沟廴黄溲裕囊詾橹?，遂不見□（王旬）。
    4、王緒數(shù)讒殷荊州于王國(guó)寶，殷甚患之，求術(shù)于王東亭。曰：「卿但數(shù)詣王緒，往輒屏人，因論它事。如此，則二王之好離矣?！挂髲闹?guó)寶見王緒，問曰：「比與仲堪屏人何所道？」緒云：「故是常往來，無它所論?！箛?guó)寶謂緒于己有隱，果情好日疏，讒言以息。

    尤悔第三十三

    1、魏文帝忌弟任城王驍壯。因在卞太后□（門合）共圍棋，并啖棗，文帝以毒置諸棗蒂中。自選可食者而進(jìn)，王弗悟，遂雜進(jìn)之。既中毒，太后索水救之。帝預(yù)敕左右毀瓶罐，太后徒跣趨井，無以汲。須臾，遂卒。復(fù)欲害東阿，太后曰：「汝已殺我任城，不得復(fù)殺我東阿?！?br>    2、王渾后妻，瑯邪顏氏女。王時(shí)為徐州刺史，交禮拜訖，王將答拜，觀者咸曰：「王侯州將，新婦州民，恐無由答拜。」王乃止。武子以其父不答拜，不成禮，恐非夫婦；不為之拜，謂為顏妾。顏氏恥之。以其門貴，終不敢離。
    3、陸平原河橋敗，為盧志所讒，被誅。臨刑嘆曰：「欲聞華亭鶴唳，可復(fù)得乎！」
    4、劉琨善能招延，而拙于撫御。一日雖有數(shù)千人歸投，其逃散而去亦復(fù)如此。所以卒無所建。
    5、王平子始下，丞相語大將軍：「不可復(fù)使羌人東行?！蛊阶用嫠魄?。
    6、王大將軍起事，丞相兄弟詣闕謝。周侯深憂諸王，始入，甚有憂色。丞相呼周侯曰：「百口委卿！」周直過不應(yīng)。既入，苦相存救。既釋，周大說，飲酒。及出，諸王故在門。周曰：「今年殺諸賊奴，當(dāng)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后。」大將軍至石頭，問丞相曰：「周侯可為三公不？」丞相不答。又問：「可為尚書令不？」又不應(yīng)。因云：「如此，唯當(dāng)殺之耳！」復(fù)默然。逮周侯被害，丞相后知周侯救己，嘆曰：「我不殺周侯，周侯由我而死。幽冥中負(fù)此人！」
    7、王導(dǎo)、溫嶠俱見明帝，帝問溫前世所以得天下之由。溫未答。頃，王曰：「溫嶠年少未諳，臣為陛下陳之。」王乃具敘宣王創(chuàng)業(yè)之始，誅夷名族，寵樹同己。及文王之末，高貴鄉(xiāng)公事。明帝聞之，復(fù)面著床曰：「若如公言，祚安得長(zhǎng)！」
    8、王大將軍于眾坐中曰：「諸周由來未有作三公者?！褂腥舜鹪唬骸肝ㄖ芎钜匚羼R領(lǐng)頭而不克?！勾髮④娫唬骸肝遗c周，洛下相遇，一面頓盡。值世紛紜，遂至于此！」因?yàn)榱魈椤?br>    9、溫公初受劉司空使勸進(jìn)，母崔氏固駐之，嶠絕裾而去。迄于崇貴，鄉(xiāng)品猶不過也。每爵皆發(fā)詔。
    10、庾公欲起周子南，子南執(zhí)辭愈固。庾每詣周，庾從南門入，周從后門出。庾嘗一往奄至，周不及去，相對(duì)終日。庾從周索食，周出蔬食，庾亦強(qiáng)飯，極歡；并語世故，約相推引，同佐世之任。既仕，至將軍二千石，而不稱意。中宵慨然曰：「大丈夫乃為庾元規(guī)所賣！」一嘆，遂發(fā)背而卒。
    11、阮思曠奉大法，敬信甚至。大兒年未弱冠，忽被篤疾。兒既是偏所愛重，為之祈請(qǐng)三寶，晝夜不懈。謂至誠(chéng)有感者，必當(dāng)蒙佑。而兒遂不濟(jì)。于是結(jié)恨釋氏，宿命都除。
    12、桓宣武對(duì)簡(jiǎn)文帝，不甚得語。廢海西后，宜自申敘，乃豫撰數(shù)百語，陳廢立之意。既見簡(jiǎn)文，簡(jiǎn)文便泣下數(shù)十行。宣武矜愧，不得一言。
    13、桓公臥語曰：「作此寂寂，將為文、景所笑！」既而屈起坐曰：「既不能流芳后世，亦不足復(fù)遺臭萬載邪？」
    14、謝太傅于東船行，小人引船，或遲或速，或?；虼址糯瑥臋M，撞人觸岸。公初不呵譴。人謂公常無嗔喜。曾送兄征西葬還，日莫雨駛，小人皆醉，不可處分。公乃于車中，手取車柱撞馭人，聲色甚厲。夫以水性沈柔，入隘奔激。方之人情，固知道迫隘之地，
無得保其夷粹。
    15、簡(jiǎn)文見田稻不識(shí)，問是何草？左右答是稻。簡(jiǎn)文還，三日不出，云：「寧有賴其末而不識(shí)其本？」
    16、桓車騎在上明畋獵。東信至，傳淮上大捷。語左右云：「群謝年少，大破賊。」因發(fā)病薨。談?wù)咭詾榇怂溃t于讓揚(yáng)之荊。
    17、桓公初報(bào)破殷荊州，曾講論語，至「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處」。玄意色甚惡。

    紕漏第三十四

    1、王敦初尚主，如廁，見漆箱盛干棗，本以塞鼻，王謂廁上亦下果，食遂至盡。既還，婢擎金澡盤盛水，琉璃碗盛澡豆，因倒著水中而飲之，謂是干飯。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
    2、元皇初見賀司空，言及吳時(shí)事，問：「孫皓燒鋸截一賀頭，是誰？」司空未得言，元皇自憶曰：「是賀劭?！顾究樟魈樵唬骸赋几冈庥鰺o道，創(chuàng)巨痛深，無以仰答明詔?！乖世M，三日不出。
    3、蔡司徒渡江，見彭蜞，大喜曰：「蟹有八足，加以二螯。」令烹之。既食，吐下委頓，方知非蟹。后向謝仁祖說此事，謝曰：「卿讀爾雅不熟，幾為勸學(xué)死。」
    4、任育長(zhǎng)年少時(shí)，甚有令名。武帝崩，選百二十挽郎，一時(shí)之秀彥，育長(zhǎng)亦在其中。王安豐選女婿，從挽郎搜其勝者，且擇取四人，任猶在其中。童少時(shí)神明可愛，時(shí)人謂育長(zhǎng)影亦好。自過江，便失志。王丞相請(qǐng)先度時(shí)賢共至石頭迎之，猶作疇日相待，一見便覺有異。坐席竟，下飲，便問人云：「此為茶？為茗？」覺有異色，乃自申明云：「向問飲為熱為冷耳。」嘗行從棺邸下度，流涕悲傷。王丞相聞之曰：「此是有情癡。」
    5、謝虎子嘗上屋熏鼠，胡兒既無由知父為此事。聞人道「癡人有作此者」。戲笑之。時(shí)道此非復(fù)一過。太傅既了己之不知，因其言次，語胡兒曰：「世人以此謗中郎，亦言我共作此。」胡兒懊熱，一月閉齋不出。太傅虛托引己之過，一相開悟，可謂德教。
    6、殷仲堪父病虛悸，聞床下蟻動(dòng)，謂是牛斗。孝武不知是殷公，問仲堪：「有一殷病如此不？」仲堪流涕而起曰：「臣進(jìn)退維谷?！?br>    7、虞哮父為孝武侍中，帝從容問曰：「卿在門下，初不聞?dòng)兴I(xiàn)替?！褂菁腋淮海?，謂帝望其意氣，對(duì)曰：「天時(shí)尚暖，□（上制下魚）魚蝦□（魚羌）未可致，尋當(dāng)有所上獻(xiàn)?！沟蹞嵴拼笮Α?br>    8、王大喪后，朝論或云：「國(guó)寶應(yīng)作荊州。」國(guó)寶主簿夜函白事，云：「荊州事已行?！箛?guó)寶大喜，而夜開□（門合），喚綱紀(jì)話勢(shì)，雖不及作荊州，而意色甚恬。曉遣參問，都無此事。即喚主簿數(shù)之曰：「卿何以誤人事邪？」

    惑溺第三十五

    1、魏甄后惠而有色，先為袁熙妻，甚獲寵。曹公之屠鄴也，令疾召甄，左右白：「五官中郎已將去?！构唬骸附衲昶瀑\，正為奴?！?br>    2、荀奉倩與婦至篤，冬月婦病熱，乃出中庭自取冷，還以身熨之。婦亡，奉倩后少時(shí)亦卒。以是獲譏于世。奉倩曰：「婦人德不足稱，當(dāng)以色為主?！古崃盥勚?，曰：「此乃是興到之事，非盛德言，冀后人未昧此語?！?br>    3、賈公閭后妻郭氏酷妒。有男兒名黎民，生載周，充自外還，乳母抱兒在中庭，兒見充喜踴，充就乳母手中嗚之。郭遙望見，謂充愛乳母，即殺之。兒悲思啼泣，不飲它乳，遂死。郭后終無子。
    4、孫秀降晉，晉武帝厚存寵之，妻以姨妹蒯氏，室家甚篤。妻嘗妒，乃罵秀為「貉子」，秀大不平，遂不復(fù)入。蒯氏大自悔責(zé)，請(qǐng)救于帝。時(shí)大赦，群臣咸見。既出，帝獨(dú)留秀，從容謂曰：「天下曠蕩，蒯夫人可得從其例不？」秀免冠而謝，遂為夫婦如初。
    5、韓壽美姿容，賈充辟以為掾。充每聚會(huì)，賈女于青？？？？？瑣中看，見壽，說之，恒懷存想，發(fā)于吟詠。后婢往壽家，具述如此，并言女光麗。壽聞之心動(dòng)，遂請(qǐng)婢潛修音問。及期往宿。壽蹺捷絕人，逾墻而入，家中莫知。自是充覺女盛自拂拭，說暢有異于常。后會(huì)諸吏，聞壽有奇香之氣，是外國(guó)所貢，一著人則歷月不歇。充計(jì)武帝唯賜己及陳騫，余家無此香，疑壽與女通，而垣墻重密，門□（門合）急峻，何由得爾？乃托言有盜，令人修墻。使反，曰：「其余無異，唯東北角如有人跡，而墻高非人所逾?！钩淠巳∨笥益究紗?。即以狀對(duì)。充秘之，以女妻壽。
    6、王安豐婦，常卿安豐。安豐曰：「婦人卿婿，于禮為不敬，后勿復(fù)爾?！箣D曰：「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dāng)卿卿？」遂恒聽之。
    7、王丞相有幸妾姓雷，頗預(yù)政事納貨。蔡公謂之「雷尚書」。

    仇隙第三十六

    1、孫秀既恨石崇不與綠珠，又憾潘岳昔遇之不以禮。后秀為中書令。岳省內(nèi)見之，因喚曰：「孫令，憶疇昔周旋不？」秀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岳于是始知必不免。后收石崇、歐陽堅(jiān)石，同日收岳。石先送市，亦不相知。潘后至，石謂潘曰：「安仁，卿亦復(fù)爾邪？」潘曰：「可謂『白首同所歸』?！古私鸸燃娫疲骸竿斗旨氖眩资淄鶜w。」乃成其讖。
    2、劉□（王與）兄弟少時(shí)為王愷所憎，嘗召二人宿，欲默除之。令作□（阝亢），□（阝亢）畢，垂加害矣。石崇素與□（王與）、琨善，聞就愷宿，知當(dāng)有變，便夜往詣愷，問二劉所在？愷卒迫不得諱，答云：「在后齋中眠。」石便徑入，自牽出，同車而去。語曰：「少年，何以輕就人宿？」
    3、王大將軍執(zhí)司馬愍王，夜遣世將載王于車而殺之，當(dāng)時(shí)不盡知也。雖愍王家亦未之皆悉，而無忌兄弟皆稚。王胡之與無忌，長(zhǎng)甚相昵。胡之嘗共游，無忌入告母，請(qǐng)為饌。母流涕曰：「王敦昔肆酷汝父，假手世將。吾所以積年不告汝者，王氏門強(qiáng)，汝兄弟尚幼，不欲使此聲著，蓋以避禍耳！」無忌驚號(hào)，抽刃而出，胡之去已遠(yuǎn)。
    4、應(yīng)鎮(zhèn)南作荊州，王修載、譙王子無忌同至新亭與別。坐上賓甚多，不悟二人俱到。有一客道：「譙王丞致禍，非大將軍意，正是平南所為耳。」無忌因奪直兵參軍刀，便欲斫，修載走投水，舸上人接取，得免。
    5、王右軍素輕藍(lán)田。藍(lán)田晚節(jié)論譽(yù)轉(zhuǎn)重，右軍尤不平。藍(lán)田于會(huì)稽丁艱，停山陰治喪。右軍代為郡，屢言出吊，連日不果。后詣門自通，主人既哭，不前而去，以陵辱之。于是彼此嫌隙大構(gòu)。后藍(lán)田臨揚(yáng)州，右軍尚在郡。初得消息，遣一參軍詣朝廷，求分會(huì)稽為越州。使人受意失旨，大為時(shí)賢所笑。藍(lán)田密令從事數(shù)其郡諸不法，以先有隙，令自為其宜。右軍遂稱疾去郡，以憤慨至終。
    6、王東亭與孝伯語，后漸異。孝伯謂東亭曰：「卿便不可復(fù)測(cè)！」答曰：「王陵廷爭(zhēng)，陳平從默，但問克終云何耳。」
    7、王孝伯死，懸其首于大桁。司馬太傅命駕出，至標(biāo)所，孰視首，曰：「卿何故趣，欲殺我邪？」
    8、桓玄將篡，桓修欲因玄在修母許襲之。庾夫人云：「汝等近，過我余年，我養(yǎng)之，不忍見行此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