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州城八仙巖,奇石布列,境絕幽勝。巖前呂祖殿中對聯(lián)數(shù)十,惟臨海嚴孝廉乘潮作最佳,句云:“看下方擾擾紅塵,富貴幾時,只抵五更炊黍夢;溯上界茫茫浩劫,神仙不老,全憑一點度人心。”
贈僧聯(lián)用佛家語,數(shù)見不鮮。錢塘吳薇客太史敬義贈虎跑寺平山和尚聯(lián)云:“爐火紅深,與我煨芋;窗樹綠滿,煩公寫蕉。”具有雅人深致。
蜀諸葛丞相祠聯(lián)云:“日月同懸出師表;風云常護定軍山。”又云:“興亡天定三分局;今古人思五丈原。”又云:“已知天定三分鼎;猶竭人謀六出師。”語皆可傳。
杭州錢武肅王祠在涌金門外,規(guī)制宏敞,有王文成公題扁云“順天者存”。楹聯(lián)則有諸城劉文清公墉題云:“啟匣尚存歸國詔;解弢時拂射潮弓。”又孫文靖公題云:“衣錦還鄉(xiāng),保萬民于安樂;上疏歸國,啟百世之蒸嘗。”又裔孫嘉定伯瑜中丞寶琛題云:“功在生民,惜傳聞異辭,信史尚留曲筆;德垂奕禩,悵播遷中葉,支流莫溯淵源。” 潮州有西湖,為一郡名勝。昔人有一聯(lián)云:“湖名合杭潁而三,水木清華,惜不令大蘇學士到此;山勢分村郭之半,樓臺金碧,還須倩小李將軍畫來。”語殊切,見《樵隱詩話》,未詳撰者姓名。 臺州巾子山張睢陽廟屢著靈應,郡人奉祀甚虔。楹聯(lián)云:“慷慨誓師,守睢陽蕞爾之區(qū),孤城中人皆樂死;從容盡節(jié),振河北英雄之氣,千載后貌尚如生。”運意精湛。又云:“保障在江淮,業(yè)肇中興,正史論功先郭李;輝光齊日月,心明大義,孤城著節(jié)邁顏盧。”語亦圓穩(wěn)。
祠宇楹聯(lián)往往工拙互雜,獨西湖巢居閣聯(lián)語皆可傳誦。“祠傍水仙王,北宋尚留高士躅;樹成香雪海,西湖重見古時春。陳若霖”“梅鶴寄高閑,遺稿千秋笑司馬;湖山寫清泠,寒泉一掬拜坡仙。朱上林”“華表千年,遺蛻可聞元鶴語;孤山一角,暗香先返玉梅魂。吳廷琛”“山冷好教梅似續(xù);巢新應有鶴歸來。方應綸” 臺郡士子祀文昌神甚虔。城中自府縣兩庠外,又有祠十余處。二月初三之期,先一日各醵錢會于祠中,笙歌徹夜,三日而后罷。城東北隅白雪山麓正學書院亦有是會。臨學宋心芝學博經(jīng)畬題聯(lián)云:“二月二日迓神庥,祈天上星君,文皆奪命;一甲一名承舊學,愿海濱士子,試輒掄元。”一甲一名,蓋指臨海秦尚書鳴雷于嘉靖甲辰年登第。所居舊址即在書院側(cè)。
羊城白云山半山寺高出云霄,具仙山樓閣之勝。聯(lián)云:“上方月出初生白;下界塵飛不染紅。” 涂山禹王廟據(jù)淮南之勝。方蓮舫先生士涂常曰:“‘萬國衣冠拜冕旒’,用之此地最切。”宮庶侯刺史思晉以杜詩“二儀清濁分上下”屬對,真名帖也。見《蔗余偶筆》。
莫愁湖為金陵名勝。曾文正公甍后,士庶繪像以祀之。全椒薛慰農(nóng)觀察時雨撰聯(lián)懸于廳事,云:“出西州城迤邐而來,看桑麻遍野,花柳成蹊,十萬戶重睹升平,遺愛難忘,白叟黃童齊墮淚;與中山王后先相望,幸湖海波平,石城浪靜,五百載允符運會,威名并峙,袞衣赤舄更圖形。” 快風閣在廣州北門外,四面虛敞,所見無非邱隴。上有楹帖云:“引我舒懷山遠近;催人行樂塚高低?!本漕H超妙,景象恰合,乃揚州石天基成金所撰也。
番禺許賓衢觀察祥光筑樓于珠江之濱,額曰“袖海”,取東坡“袖中有東海”意。復室重楹,極其壯麗,一時莫能伉焉。自撰楹帖云:“石角東南花月夜;潮頭上下海天秋。”又云:“四面清風三面水;二分明月一分花。” 青田縣鹽關(guān)在城樓上,俯視溪流,最為得地。有聯(lián)云:“水色清于金谷酒;瀑聲聽到石門山。”蓋此地去石門洞僅七十里。
西湖茶舍,徐星北鹺令福辰題聯(lián)句云:“十載許勾留,與西湖有緣,乃嘗此水;千秋同俯仰,惟青山不老,如見故人。”
桂林棲霞寺舊有渾融和尚,已見《續(xù)話》,相傳為勝朝遺老,隱于僧者也。曾自制一聯(lián)懸之佛堂,云:“靠著這個山,看你腳根那里放;望見那灣水,知他源頭何處來。”匪擾時,廟毀而聯(lián)亦毀,今無有知者矣。書此可存其舊。 江心寺為東甌第一名勝。寺東有樓曰“浩然”,蓋寓意孟子“浩然之氣”耳。登臨一眺,無不在望。南有山與此山兩兩相峙,或曰:“此乃小金焦也。”戴澗鄰觀察槃守溫時重加修葺,并懸以聯(lián)云:“憶故鄉(xiāng)兩點金焦,同斯勝境;到此地一樓風月,助我清談。”觀察鎮(zhèn)江人,故云。 溫郡華蓋山資福寺在山內(nèi)東南隅。山有“左宜”、“右有”二山房,亦澗鄰觀察所建。黃黼堂太守維誥懸一聯(lián)云:“洗硯池荒,夢草堂圮,愧我三載棲遲,何處尋墨客詩人,追維芳躅;鹿城眼底,雁蕩望中,羨君一麾出守,最好攜雙柑斗酒,步武前賢。
杭州西湖孤山林少巖縣尉墓楹聯(lián)甚多,不勝枚舉。余特愛全椒薛慰農(nóng)觀察一聯(lián),因錄之:“大節(jié)匹閻公,取義成仁,青史從今尊縣尉;忠魂依處士,補梅招鶴,孤山終古屬君家。”少巖,閩人也。庚申之變,全家殉難。大吏為之入告,上憫之,飭建專祠于孤山,春秋致祀。其墓即在祠后,與和靖墓為鄰。然以縣尉而膺此榮施,且得與前賢并峙,少巖不朽矣。
虎阜白公祠,何子貞太史紹基以公詩句為聯(lián)云:“袖中吳郡新詩本;襟上杭州舊酒痕。” 淮陰釣臺在淮安府城外,上有漂母祠。座前一聯(lián)云:“進食拯英雄,詎知鹿逐秦郊,開炎漢四百年基業(yè);辭金明義利,又見鳩工淮浦,報賢母千萬祀馨香。”款署“甘泉七十七老人李勗撰?!膘襞杂休筝缤?,張子青河帥之萬重建。中有集明人題漂母詞句一聯(lián)云:“古渡臨祠廟;行人說故侯。”款署王琛。 虎阜山景園為張船山太守問陶舊園故址,近人有一聯(lián)云:“七里舊池塘,共幾輩交游,連宵詩酒;三更好明月,況萬家燈火,一片笙歌。” 延平府明翠閣在山之絕頂,琳宮梵宇,金碧輝煌,遠望之真仙境也。其半山亭一聯(lián)云:“大觀在上;小住為佳。” 臺州府城外東湖湖心亭,俞蔭甫太史樾曾撰一聯(lián)云:“好水好山,出東郭不半里而至;宜晴宜雨,比西湖第一樓何如?”太史在杭,主講詁經(jīng)精舍,寓于湖上之第一樓,故云。此聯(lián)王玉堂茂才維翰為余述。
揚州重修平山堂,吳晉壬太守唐林集唐、宋人詞句云:“金戈鐵馬,芳草都迷,遇春風策杖尋幽,重省淮左名都,杜郎俊賞;舞榭歌臺,圖畫難足,倚危亭登臨送目,依舊二分流水,千古江山。”又江西湖口鎮(zhèn)石鐘山樓聯(lián)句云:“砥柱突橫流,看楚尾吳頭,巨鎮(zhèn)中分襟帶鞏;鈞天張廣樂,聽山鳴谷應,大江東去鼓鐘來。” 湖南祁陽縣對岸四五里,地名浯溪,有石如鏡,拭之可以照見對岸??逃蓄侓敼鶗紊健吨信d頌》。楊海琴太守瀚集頌字作聯(lián)句云:“地辟天開,斯文獨立;山高水大,此石不磨。”
光緒乙亥紀元,江蘇漕運在黑水洋死事之員,奉旨就天津建立專祠。去歲祠宇落成,額曰“特建忠愍祠”。正座系贈太仆寺卿銜知府用江蘇補用同知蒯公光烈,其余計贈冏卿銜者二,贈道府銜者不一而足,而皆以云騎尉世襲云。祠內(nèi)楹聯(lián)甚多,茲擇其尤者錄后。如:“大海吸波濤,遺恨難填精衛(wèi)石;圣朝多雨露,褒忠常傍水仙祠。”此乃合肥李爵相所撰。“一死亦何常奇,諸君浩劫同淪,最難堪碧海驚濤,寥天慘霧;千秋均不朽業(yè),異日英靈如在,愿常護帆檣風轉(zhuǎn),芻粟云飛。”海昌陳炳泰撰。“同大厄于重洋,憶生死須臾,誰料至今留我輩;慰忠魂以廟祀,縱春秋憑吊,不堪痛哭悼諸君。”合肥王世藻、侯官江錫珪、龍泉蔡世廉此系同辦漕運,在洋獲救諸公所撰也。
乙亥之秋余奉檄攝溫處觀察,即方子穎觀察鼎銳之缺。道經(jīng)桃花嶺,蓋入處要道也。嶺上祀關(guān)圣,廟貌巍然。且有泉,甘而冽。來往行人咸于斯憩息焉。廟中對聯(lián)甚多,余匆匆而去,未能遍錄。惟子穎所題一聯(lián)尚能記憶,因錄于左,句云:“日麗重宵,天上萬家城闕;云開半嶺,眼中武帝旌旗。” 歸安凌厚堂堃,道光辛卯舉人,大挑選授金華教諭。性怪僻,敢為大言。初到官,即于明倫堂自署一聯(lián)云:“金匱萬千言,孔子曰,孟子曰;華袞百廿作,帝者師,王者師。”見者無不吐舌。
陳子莊曰:“雍正六年,家文勤相國奉命督開吳淞江。時淞江守周公中鋐勤其官而水死,優(yōu)旨贈太仆寺。鄉(xiāng)民感甚,私祀之,屢著靈爽。道光七年,巡撫陶文毅公重浚此江,以公陰佑奏,奉特旨立廟江干。梁茝林中丞時任蘇藩,實主其事。迨同治十年,合松江九廳之民以赴役。余攝上海,受工最多。余以公與先相國當日有共事之雅,虔禱公祠。半年之中,聚民夫數(shù)萬人于河上,工程尅期竣事。是非神助而何?后上一聯(lián)于神祠曰:‘百四十年舊跡重開,念先人誼切同舟,數(shù)典敢忘其祖;萬一千丈鉅工告蕆,慶此日江流順軌,惟公所存者神。’以志神貺云。”
天竺白衣送子觀音殿楹聯(lián)甚多,皆庸淺不足道。惟錢塘魏春松侍御成憲所題,裁對自然,不失讀書人吐屬。句云:“白衣仙人,瓶中水楊柳;朱芾男子,天上石麒麟。”
湖北黃鶴樓聯(lián)甚多,錄其最著者:“一上高樓,緬當年江漢風流,多少千秋人物;雙持使節(jié),喜此日荊衡形勢,縱橫萬里金湯。史貽直”“我去太匆匆,騎鶴仙人還送客;茲游殊戀戀,落梅時節(jié)且登樓。錢楷”“恨我到遲鶴已去;怪人來早詩先傳。”“何時黃鶴重來,且共把金尊,看洲渚千年芳草;今日白云尚在,問誰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一樓萃三楚精神,云鶴皆空殘笛在;二水匯百川支派,古今無盡大江流。”“欄桿外滾滾波濤,任千古英雄,挽不住大江東去;窗戶間堂堂日月,盡四時憑眺,幾曾見黃鶴西來。” 鳳臺余菊農(nóng)觀察士瑮題送子觀音洞云:“大德曰生,愿眾生生生不已;至誠無息,求嗣息息息相通。”
西湖長生祠極多,楹聯(lián)佳者,莫寶齊侍郎題諸城竇東皋總憲光鼐長生位云:“憐才心事無雙,教澤深長留學校;知己生平第一,師恩高厚并君親。”山陽李芝齡師宗昉題汪文端公長生位云:“政并白蘇遺澤遠;文成雅頌繼聲難。”杭郡紳士題帥仙舟中丞長生位云:“兩浙人來,歲祝選湖山勝境;雙堤門外,風流繼唐宋名臣。”又題劉金門侍郎長生位云:“歸興托蒪鱸,一代文章留北闕;清芬接梅鶴,百年風教在西湖。” 《前編》:“西湖和靖墓有林文忠一聯(lián):‘世無遺草真能隱;山有名花轉(zhuǎn)不孤。’為世所誦。”亂后此聯(lián)失去,有人又為之補者,自是盛事。聽孫觀察頗以為惱。蓋首聯(lián)訛“世”為“士”,對句訛“名”為“梅”。和靖本處士也,“士”字不露則有意味;梅為和靖專屬,誰不知者,露出“梅”字,未免滯相。又一聯(lián)云:“我憶家風負梅鶴;天教處士領(lǐng)湖山。”“憶”字又訛作“已”字。“憶”字有思致,作“已”字則輕飄矣。 仁和吳小宋大令章祁以名孝廉宰蜀之蓬溪縣,視民事如家事,尤以振文風端士習為先。嘗曰:“邑宰于民最親,于士為尤近。接以禮,聯(lián)以情,未有不樂于為善者。以故終于任,士無干文網(wǎng)者。在官三年,以勞瘁卒。邑人感其惠,建祠奉祀,紀以聯(lián)曰:“修其孝弟忠信,可使制梃,故曰仁者無敵;保我子孫黎庶,尚亦有利,此以沒世不忘。” 金岱峰教授司鐸溫州,奉祀許、鄭二儒于倉圣祠,并題聯(lián)扁云“圣德天生”,聯(lián)云:“作黃帝史官,記動記言,鼻祖神靈明四目;開元公爾雅,釋詁釋訓,耳孫著述衍三蒼。”許公叔重龕扁云“學祖”,聯(lián)云:“家傳十四篇,書合三蒼為一;律諷九千字,學通五經(jīng)無雙。”鄭公康成龕扁云“經(jīng)神”,聯(lián)云:“微言守遺,當奉大師為表幟;實事求是,敢從二氏問傳薪。”
客有述華陀廟聯(lián)云:“未劈曹顱千古恨;曾醫(yī)關(guān)臂一軍驚。”又云:“岐黃以外無仁術(shù);漢晉之間有異書。”時稱前聯(lián)尤佳。余謂“曹顱、關(guān)臂”事皆不見正史,不若后聯(lián)之大方也。
平望平波臺元真子祠有聯(lián)云:“泛鏡水千塍,歸來餐菰飯蒪羹,地真仙境;聽棹歌一曲,隨處有荻花楓葉,我亦漁人?!?/strong>筆意瀟灑可喜。 泰州城西南隅水木幽秀,人稱為小西湖。登眺遠江,歷歷可數(shù)。上有廟,祀岳武穆。相傳武穆曾駐軍于此。伊墨卿太守擘窠大字一聯(lián)云:“天留宋朝土;人說岳家軍。”又一聯(lián)云:“湖光穿戶入;山色渡江來。”亦極其雄偉。擬暇時遣人拓之。
泰州城西有小園,依山負郭,頗饒野趣。富室尤氏之別墅也。廳事一聯(lián)云:“十畝地無多,只宜春酒留賓,秋燈課子;半生天已定,惟向西園學圃,東郭催耕。”
湖北武昌府城內(nèi)劉園有祠,祀花神。題聯(lián)云:“五百年為園主人,高臺曲池,點綴江城如畫里;十二月催花使者,和風甘雨,氤氳香國得春多。” 錢塘魏春松觀察成憲題吳山呂祖殿澄心閣云:“仙佛緣中,湖山勝處;樓臺影里,云水閑時。”是真能吐棄凡艷,天然入妙者。 西湖大佛寺有沁雪泉,其題聯(lián)云:“沁雪貯寒泉,一片清虛,照徹大千世界;開山成寶相,十分圓滿,想見丈六金身。”語特雅切。
陸敬安曰:“沈鹿坪師作對聯(lián),警練自然,人爭傳誦??秩站蒙⒇?,備錄于此。太均神祠云:‘德并高謀,猶眾之母;慈同大士,則百斯男。’烏程城隍神祠云:‘一城捍天下兵,丹心貫日;片語留身后誓,鐵面凌霜。’”神為張睢陽,像臉色黑,以有“為厲鬼殺賊”語也 五里李臨川先生祠云:“德仰儒宗,次立功,次立言,歿而可祭于社;名垂史冊,古遺直,古遺愛,過者猶式其間。”湖州楊氏祠堂聯(lián)云:“祠開苕左新門第;村紀關(guān)西舊世家。”
岳王祠聯(lián)云:“百戰(zhàn)妙一心運用;兩言決千古太平。”又云:“子孝臣忠,決戰(zhàn)早成三字獄;君猜相忌,偏安還賴十年功。”又錢伯瑜中丞聯(lián)云:“萬里壞長城,嘆息北征將士;中原撐半壁,傷心南渡君臣。”又王之裔孫鎮(zhèn)南為浙江運使時,修葺神職宇,題聯(lián)云:“天章褒臣節(jié),想當年竭力致身,忠孝兼全,萬古精誠光日月;祖訓衍家傳,愿奕葉承先啟后,蒸嘗勿替,千秋俎豆炳湖山。” 孔宥函司馬繼鑅于咸豐四年秋來游武林,遍探西湖諸勝,所作楹聯(lián),挺拔可誦。題武肅王祠云:“吳越之間,至今樂土;漢唐以后,無此賢王。”
廣州九曜坊華陀廟,其楹帖云:“愧當代以醫(yī)名,未能與奸雄破腹穿胸,把他心腸易換;慨沉疴非藥治,愿各從平日修身積善,默邀神鬼扶持。”相傳為元化乩筆。
露筋祠詩,余最愛會稽許幼文茂才尚質(zhì)“荷花開自落,秋水凈無泥”。順德蔡春帆太史錦泉制以聯(lián),懸之祠,云:“白水至今猶一色;綠楊到此不三眠。”皆為貞女寫照,在離即間,可與阮亭詩爭勝。
嘗聞有贈周公瑾以聯(lián)者,雖不及武廟之多,亦盡有致佳者。如鮑覺生侍郎桂星云:“小喬得婿稱為快;名將為郎古孰爭。”梁鞠泉孝廉云:“姻婭君臣專閫外;夫妻人物冠江東。”張南山云:“青春南國喬初嫁;赤壁東風亮助成。”三聯(lián)堪稱鼎足。
永勝寺在廣州東門外,地極幽雅。每荷香荔熟時,文人集此作消夏會。寺僧穎勤既工吟詠,尤精篆法,頗似夢英和尚。嘗見其自篆書門聯(lián)云:“永和風日宜吾輩;勝地園林得法輪。”首二字可云工巧。
蔡春帆太史罷官歸里。道光己酉正月三日,招集里中舊游,文酒竟日。客去登樓,無疾而逝。說者謂其前年題呂仙祠楹聯(lián)云:“因果證殊難,看殘棋局光陰,試問轉(zhuǎn)瞬重來,幾見種桃道士;黃粱炊漸熟,閱遍枕頭世界,樂得飽餐一頓,做成食飯神仙。”竟成語讖。 京師陶然亭水邊有網(wǎng)燕者,游人爭買放之,一只數(shù)錢,謂之燕子錢。錢塘沈峙公上舍埁陶然亭聯(lián)句云:“破除鄉(xiāng)思鵝兒酒;妝點新聞燕子錢。” 海幢寺內(nèi)有觀音像,其像有須。祈嗣者往往應驗。德文莊公撫粵時,嘗往求子,遂生英煦齋相國和。后相國弟某司馬官粵東同知,相國寄題楹聯(lián)云:“佳氣海天遙,憶當年兆協(xié)?;?,早沐神慈垂默佑;政聲山斗在,念此日蔭承蘭綺,敢忘忠藎紹清芬。”至今此聯(lián)猶懸殿壁。 吳山月老祠聯(lián)云:“莫專問婚姻,憑他萬事隨緣,都是前生注定;亦兼司祿命,笑我一官需次,也當此處邀靈。”
湖南郭天民中丞致仕后,足不出戶。有題真武廟聯(lián)云:“中國有圣人,是祖是師,咄咄西來東土;名山藏帝子,亦仙亦佛,元元北鎮(zhèn)南天。”為時所誦。洪經(jīng)略撫湘沅時,知公不可屈,假公事要之。逡巡至署,洪出迎賓,公即曰:“兩朝元老!”洪應曰:“千古罪人。”是此八字可為洪門對矣。
惠州元妙觀為羽士大道場,古樾拏空,奇石挺立,洵為東州福地。其大門有楹聯(lián)云:“玉局仙人留帶日;趙州和尚吃茶時。”宋芷灣太史手筆。現(xiàn)成語一經(jīng)拈出,恰是本地風光。 《清異錄》:“《龍興寺檀越舍幡蓋文》中一聯(lián)云:‘僧旂交舞,丁當起自風鈴;佛傘高張,焜耀生于日鏡?!?/strong>其造語迥出尋常軌轍。” 西路天山有關(guān)帝廟,據(jù)山之勝。徐星伯太史松聯(lián)云:“赫濯震天山,通萬里車書,何處是張營岳壘;陰靈森祕殿,飽千秋冰雪,此中有漢石唐碑?!?/strong>見《蔗余偶筆》。 岳武穆王廟佳對美不勝收,大都從“莫須有”三字用意居多。過湯陰縣,瞻仰岳王家廟,見龕上一聯(lián)云:“凜凜生氣;悠悠蒼天。”此八字可以包掃一切。 湖州荻港呂祖道院,阮太傅撫浙時奏加封號。朱文正公有“七千壇所飛天箓;九百年來宰玉清”聯(lián)句。方蓮舫先生士淦制聯(lián)云:“靈夢記邯鄲,仙跡曾瞻風雪里;宸章煥苕霅,我來重謁水云鄉(xiāng)?!?/strong>見《蔗余偶筆》。自注云:“荻港道場仿邯鄲規(guī)制,曾雪夜經(jīng)過。” 福州井樓門外□□□頹圮過半,有舊額,書“高鳳先生祠”。初疑《北史》高鳳何以祀閩,或為同姓名者歟?偶入視楹聯(lián),一聯(lián)句云:“牲薌后代崇明祀;卜筮當年著正宗。”因記《聞見巵言》載:“閩省閩縣高鳳善卜,遇物輒以意推,不專用《易》。宏治己酉,福州傅用養(yǎng)占功名,鳳曰:‘必中解元。’問其故,則曰:‘吾適剖椰子,其象解圓,故知必中解元。’已而果然。”又《卜易窺微》載:“正德戊午秋試,福建鎮(zhèn)守內(nèi)臣書‘奐’字,占本省解元在何處。曰:‘尊書或在興化,然既俗書作奐,一人在中而八府居下,恐仍福州人。’榜發(fā),為侯官林克仁。”此所祀者即其人無疑,即以對語七字斷之也。 桂林省城學政衙署之右有元平章廟,神像奇?zhèn)?。相傳元時某平章修城有功,人思其德,建廟于此。近歸學政衙門奉祀。俗人又稱為“黑神廟”。滇南池籥庭生春視學時,懸一聯(lián)云:“世人稱為黑神,其誣甚矣;古來有奇男子,于茲見之。” 靳迪臣觀察邦慶云:“山東各府皆有考棚,惟兗州府屬之曲阜縣,因有四氏學,另設試院,在圣廟之旁。咸豐四年重修,時吾師馮展云夫子督學是邦,撰一聯(lián)懸之廳事,云:‘數(shù)仞墻高,圣人居近;萬間廈廣,寒士顏歡。’后二十余年,余守衢州,見正誼書院亦懸此聯(lián),乃馮鐵華觀察譽驄所書。觀察,展師胞弟。衢州有孔氏家廟,與書院相近,用來亦恰切。” 迪臣又云:“石將軍廟在衢州府署樂豐亭之左,祈禱甚靈。廟前有一石筍,或云即其神也。志乘未載。另有二碑,亦未詳將軍之名何自昉。迪臣撰一聯(lián)懸之廟中,云:‘靈神不為地乘沒;將軍疑是天上來。
浙寧府城隍廟戲臺聯(lián),忘為何人所撰,姑錄之,云:“千萬場秋月春風,彈指間蝴蝶夢來,琵琶弦上;三百副金尊檀板,關(guān)情處桃花扇底,燕子燈前。” 塘棲岸上有一危亭,柱間懸一聯(lián),云:“雁將來候蘆先白;露到濃時月有煙。”秀雋可喜。 宋牧仲犖撫吳時,為唐六如修墓。韓文懿公題云:“在昔唐衢常慟哭;只今宋玉與招魂。”眼前之語,信手拈來,便成絕對。 南昌滕王閣毀于金聲恒之亂。順治中,蔡尚書士英開府江右,重新之。海內(nèi)名流賦詩甚多,惟海鹽彭羨門孫遹造句為最警切,句云:“依然極浦生秋水;終古寒潮送夕陽。” 先君子過蘇州時,有客約同游靈巖山館。以前游未暢,且欲考悉其顛末,因欣然拏舟前往,歷覽久之。蓋不過相隔十余年,而門庭已大非昔比矣。按:山館即在靈巖山之陽,西施洞下。乾隆四十八九年間,畢秋帆先生所購筑。營造之工,亭臺之侈,凡四五年而始竣。計購值及工費不下十萬金。至五十四年三月,始將扁額懸掛。其頭門曰“靈巖山館”,聯(lián)云:“花草舊香溪,卜兆千年如待我;湖山新畫障,臥游終古定何年。”皆先生自書,而語意凄惋,識者已慮其不能歌哭于斯矣。二門扁曰“鐘秀靈峰”,乃阿文成公書。聯(lián)云:“蓮嶂千重,此日已成云出岫;松風十里,他年應待鶴歸巢。”自此蟠曲而上,至御書樓,皆長松夾路。有一門甚宏敞,上題“麗燭層霄”四大字,是嵇文恭公書。憶昔時是處樓上有楠木櫥一具,中奉御筆扁額“福”字及所賜書籍、字畫、法帖諸件,今俱無之。樓下刻《紀恩》詩及謝恩各疏稿,凡八石。由樓后折而東,有九曲廊,為張?zhí)蛉遂簟S伸舳?,有小亭?span lang="EN-US">“澄懷觀道”。左有三楹,曰“畫船云壑”,三面石壁,一削千仞,其上即“西施洞”也。前有一池,水甚清冽,游魚出沒可數(shù)。中一聯(lián)云:“香水濯云根,奇石慣延采硯客;畫廊垂月地,幽花曾照浣紗人。”池上有精舍曰“硯石山房”,則劉文清公書也。嘉慶四年九月,忽有旨查抄,以營兆地例不入官,故此園至今無恙。至二十一年,始為虞山蔣相國后人所得,而先生自鎮(zhèn)撫陜西、河南、山東,總制兩湖,計二十余年,平泉草木終未一見。余前游詩云:“靈巖亭館出煙霞,占盡中吳景物嘉。聞說主人不曾到,邱山華屋可勝嗟。”蓋紀實也?!堕郝?lián)叢話》前數(shù)聯(lián)均未及采,謹錄之。
先君子撫吳時,有以《繡谷送春》圖卷來售者,恐是仿本,且其值過昂,因置之。按:繡谷,園名,在蘇州閶門內(nèi)。嘉慶中,為吾鄉(xiāng)葉曉崖河帥所得,后歸謝椒石觀察,又后歸王竹嶼都轉(zhuǎn)。葉、謝、王皆余家至好,往來最熟,今則不知何姓所居矣。按,此宅在國初為蔣氏舊業(yè),偶于土中掘得“繡谷”二大字,作八分書,遂以名其園。園中亭榭無多,而位置有法,相傳為王石谷所修。康熙三十八年己卯,尤西堂、朱竹垞、張匠門、惠天牧、徐徵齋、蔣仙根諸名流曾于此作送春會,王石谷、楊子鶴為之圖。時沈歸愚尚書年才二十七,居末座。乾隆二十四年,又有作后己卯送春會者,則以尚書為首座矣。先是蔣氏將售是宅,猶豫未決,卜于乩筆,判一聯(lián)云:“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而不解其義。迨歸葉氏而上語應,葉氏轉(zhuǎn)售于謝氏,謝又轉(zhuǎn)售于王氏,而對語亦應。一宅之遷流,悉有定數(shù),亦奇矣哉。
溫州江心寺有文公祠,祠壁有石刻信國公像,為前巡道秦小峴先生所摹,有贊有詩,并系以跋。跋云:“《溫州府志》及《永嘉縣志》俱稱:‘德祐元年,公與陸秀夫、張世杰在江心寺同立益王?!且病!端问贰罚?span lang="EN-US">‘益王昰、信王昺以德祐二年春同走溫州,陸秀夫追及于道,張世杰自定海至,奉益王為兵馬都元帥,昺副之?!谴藭r公并未在溫,無同立益王之事。迨益王入閩,公始自高郵泛海來溫,上表益王勸進,召至福州,拜右丞相,改封信王為衛(wèi)王,皆德祐二年事??h志稱德祐元年,亦誤?!卑福捍税纤莆瓷羁肌=窀h兩志并無文天祥同立益王之文,且俱明標德祐二年,不知小峴先生何所據(jù)而云然也。小峴先生有一聯(lián)云:“杜宇聲寒,柴市一腔留熱血;梅花夢斷,甌江千載泣忠魂。”頗工麗。然尚不如彭清典聯(lián)云:“孤嶼有鄰,喜得卓公稱后死;嚴陵在望,直呼皋羽哭先生。”尤為警切矣。又有一長聯(lián)云:“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古誼若龜鑒,忠肝若鐵石;敢問何謂浩然之氣,在地為河岳,經(jīng)天為日星。”初聞此聯(lián)語,極為嘆賞,而不知何人所制,今乃知為李石農(nóng)先生所題。蓋信國大魁日,出王伯厚之門,“古誼”二句即其卷中評語,不獨忠肝鐵石,信因果踐斯言,而伯厚之巨眼知人,亦為龜鑒矣。此先生所謂“久要不忘”也。若非稽此故實,鮮不疑上聯(lián)所作為何語耳。 永嘉縣治文公祠之旁為卓公祠,祀前明戶部侍郎卓忠毅公敬。從前紀載各書率稱卓忠貞祠,實沿誤也。公舊有祠,前明中葉奉詔建在郡城南隅。萬歷間,郡守衛(wèi)承芳始移建于江心寺文公祠之右,歲久傾圮。我朝康熙中,郡人陳孝廉振麟倡捐重修。乾隆丙子,督學使者吾閩雷翠庭先生鋐復率永嘉崔邑侯錫重修。甲午,曾邑侯唯亦從事焉。顧規(guī)制稍狹,祠中名流榜聯(lián)及過客題詠少所概見。視文公祠,喧寂迥異,為之惄然。按:史傳載,建文初,忠毅嘗密疏言“燕王雄才大略,酷類高帝;北平形勝地,金元所由興。今宜徙封南昌,萬一有變,亦易控制。”疏入,召問,叩首曰:“臣所言,天下至計,愿陛下察之。”帝默然,事竟寢。燕王即位,責以“建議徙封,離間骨肉”。然猶憐其才,命系獄。姚廣孝故與有隙,進曰:“敬之言誠見用,上詎有今日乎?”成祖不得已,斬之,且夷三族,慨然曰:“國家養(yǎng)士三十年,惟得一卓敬耳。”焦弱侯竑作祠記,敘述獨詳備,所當鐫之祠壁者也。祠中有舊聯(lián)二,頗沈著。一云:“祠接謝亭,亦有文章驚海內(nèi);忠符信國,并懸肝膽照江心。”系雷翠庭先生所題。一云:“瀝悃陳謨拒不庸,遂使奸邪誤國;捐軀赴難同一死,卻教溝瀆無顏。”系諸城竇東皋先生光鼐所題。 《永嘉縣志·經(jīng)籍門》載:“潘檉《轉(zhuǎn)庵集》一卷,文苑門有傳。”按,《梅磵詩話》云:“永嘉潘檉字德久,號轉(zhuǎn)庵,水心先生序其詩集。言德久年十五六,詩律已就。永嘉言詩,皆本德久。讀書評文,得古文深處。舉進士不第,用父賞授右職,為閤門舍人。《題釣臺》一聯(lián)云:‘但得諸公依日月;不妨老子臥林邱。’為人傳誦。”
宇宙漫游者轉(zhuǎn)錄自《竹溪浣月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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