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之死
(高估版)
許褚砍了許攸腦袋,卻只被曹操“深責”,沒人為許攸償命。一條性命,等同螻蟻!三國許攸之死,與其說暴露了文人的狂妄,不如說暴露了文人的愚蠢。他們不是高估了自己,而是高估了主人——許攸之死高估曹操、過度“撒嬌”
人言許攸死于狂妄,其實不然。
許攸的不幸,首先是源于愚蠢的判斷:自己是曹操的故交,又是有功之臣,縱然傲慢顯耀,怎么得曹操也得給面子。
但他不悟:曹操是個“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讓叫天下人負我”的真小人。怎容得別人對他有一點不利?再者,官渡之戰(zhàn)既已成功,許攸的價值不過如此,曹操把這樣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腐儒當作“一次性工具”使用,武將許褚殺許攸,是替曹操了了一樁煩心的事情——從此,眼不見心不煩。
在曹操眼中,帳下的謀士與儒生都只不過他的工具,既為工具,順手即用,不順手即棄。
在使用許攸這個工具的前后態(tài)度上,曹操前恭后倨可謂判若兩人。
許攸初投曹營獻計時,曹操遠接高迎。許攸原是袁紹幕僚,曹操與袁紹在官渡相對峙,許攸獻計袁紹不納,許攸便棄袁紹投奔曹操。曹操聽說許攸到來,大喜過望,“跣足而出”。
什么叫跣足呢?就是光著腳,那么曹操這個時候跣足而出迎接許攸有兩重意思:
一層意思是來不及穿鞋,可能在洗腳在干什么,一聽說許攸來了光著腳就往外跑,大喜過望;第二層意思是表示尊敬,因為古禮光腳是尊敬。我們知道曹操后來地位很高了以后,漢獻帝給了曹操一個特殊待遇,叫做帶劍鞋履上殿,叫“劍履上殿”,劍就是帶劍,你可以佩著劍去見皇帝,履就是穿鞋,這說明一般的人是不能穿鞋見皇帝的。能不能穿襪子呢,看地位,地位高的人可以“襪而登席”,穿著襪子走到席位上,地位再低一點一定要光腳。所以光腳也是表示尊重。
這個曹操光著腳沖出去以后,撫掌而笑,子遠(許攸字子遠)你來了,“吾事濟矣”,我的事情就好辦了,然后把許攸請到軍帳里坐下。曹操與許攸攜手共入,操先拜于地“。攸曰”公乃漢相,吾乃布衣,何謙恭“。操曰”公乃操故友,豈敢以名爵相上下“。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操相拜于地,有人呼?
這時的曹操,真是求賢若渴。把許攸當成”座上賓“。許攸自然好不得意,將妙計和盤托出。
曹操用了許攸的計謀,成功給袁紹以毀滅性的打擊,打贏了官渡之戰(zhàn)。之后,乘勝追擊,勢如破竹,攻破了袁紹的老巢冀州。
戰(zhàn)斗結束后,許攸輕傲秉性不該,而”禮賢下士“的曹操對許攸的態(tài)度卻發(fā)生了質的變化。
曹操統率眾將將入冀州,許攸縱馬近前,高叫:阿瞞,如果不是我,你能夠入這個城門嗎?曹操聽罷大笑。
許攸立功之后,當眾高呼曹操小名,有人以為這是囂張無禮,其實我認為這里包含”撒嬌賣乖“的成分——我許攸跟曹丞相的關系非同一般。我是曹操的故交,他不會怪我無理。更不會卸磨殺驢。
這種愚蠢的判斷導致許攸曹操在加快了死亡的腳步。
曹操對許攸”撒嬌賣乖“一笑,已經暗藏殺機,他是笑許攸不懂事兒,不知道輕重。如果聰明些的,就應該明白了,至少應該從曹操的一笑中悟出些什么來??墒牵S攸就是這么沒腦子,他還以為曹操喜歡他”賣乖“,對人才永遠畢恭畢敬,于是繼續(xù)”撒嬌“。
以下是許攸殺身之禍的全過程——諸將以許攸如此無禮狂妄,都忿忿不平。過了幾天,許攸遇許褚于東城門。又耐不住舊事重提:你們沒有我,能這樣出入此城門嗎?
許褚憤怒的駁斥道:我們千生萬死,身冒血戰(zhàn),才奪得城池。你怎么膽敢這樣夸口呢!
許攸不知死活,罵道:你們都是匹夫,沒有什么了不起。
許褚大怒,拔劍把許攸殺死。
且看曹操許褚殺許攸的反應——許褚殺了許攸,提頭來見曹操:許攸無禮,我殺之矣。
曹操說:許攸與吾舊交,故相戲耳。
曹操”深責許禇,令厚葬許攸“。
許褚只被曹操”深責“,沒人為許攸償命。許攸被許褚砍頭,一條性命,等同螻蟻。
通過這段描述,我們不難推測到:其實,許禇早就有了曹操的指示——許攸很狂妄,丞相很生氣。否則,許禇再愣點,也不敢隨便殺一個曹操身邊的幕僚!
可憐許攸,對曹操抱有多大的幻想,到頭來曹操卻根本不拿他當個”東西“。
對曹操這樣的真小人來說,每當涉及最高尊嚴利益問題時,所謂的”才“,決不是首先考慮的條件。如何保持自己的最高尊嚴與利益,便成了唯一的標準。
”才“,包括才干、才能、才智、才氣……作為封建社會的一國之君來說,無才,國家機器照常運轉,而有才,則必要施展,而施展,好和壞就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曹操當然也不是不看重”才“,但一涉及自己的尊嚴與利益,一切”才“皆可為犧牲品。
從許攸投奔曹操獻計那一段表現看,他應該是個聰明人。但是這種聰明人”業(yè)務能力“或許很強,但在”悟人事“上基本是個白癡。他以為在曹操眼里,他這樣的人才何等重要,殊不知曹操眼中,沒有什么不可以毀棄。武將忠誠頭腦簡單尚可一直留用賣命,而文臣腐儒,百無一用啥都不是,從內心鄙夷??v然有點功勞,也不值多少錢,又何以殺不得?
許攸之狂妄,不是過高估計了自己,而是過高估計了曹操對人才的態(tài)度。所謂人才,在曹操眼里不是親情,不是友情,甚至不是性命,而只不過是工具。他可以”唯才是舉“,但絕不可能”以人為本“,曹操的最高價值觀是自我尊嚴與自我利益高于一切。人才,同時必須是聽話懂事的奴才,才能在曹操這樣的主子面前存在下去。
像許攸這樣”不悟人事“的腐儒,自古以來不乏其人。他們對”主公“的”胸懷“與”仁慈“ 永遠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永遠擺不正位置。故此,他們命運多舛跌宕起伏,成為卸磨之后,首殺之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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