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盡已無擎雨蓋 菊殘猶有傲霜枝 (古詩賞析) 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 一年好 蘇東坡的這首《贈劉景文》直意是:荷花凋謝連那擎雨的荷葉也枯萎了,只有那開敗了菊花的花枝還傲寒斗霜。一年最好的景致你要記住,那就是橙子金黃、橘子青綠的時節(jié)。 在新舊兩黨的夾攻之下,蘇軾連上章疏,要求出任地方官,于元佑四年(1089)以龍圖閣學士出知杭州。劉景文是北宋名將劉立之后,卻終身潦倒,甚至朝不保夕。蘇軾很看重劉的為人,與已經(jīng)五十八歲的劉景文一見如故,稱他為“慷慨奇士”,詩酒往還,交誼頗深。經(jīng)蘇軾向朝廷竭力保舉,劉才得到小小升遷。 古代的文人墨客常有互贈詩文的雅好,贈詩的目的多種多樣:或表達友情,或抒發(fā)抱負,或勸勉勵志,或歌功頌德。 詩的前兩句寫景,景中寓意。“荷”多比 詩雖為贈劉景文而作,所詠卻是初冬景物,了無一字涉及劉氏本人的道德文章。這似乎不是題中應有之義,但實際上,作者的高明之處正在于將對劉氏品格和節(jié)操的稱頌,不著痕跡地糅合在對初冬景物的描寫中。因為在作者看來,一年中最美好的風光,莫過于橙黃橘綠的初冬景色。而橘樹和松柏一樣,是最足以代表人的高尚品格和堅貞的節(jié)操。 為了突出“橙黃橘綠”這一年中最好精致,詩人先用高度概括的筆墨描繪了一幅殘秋的圖景:那曾經(jīng)碧葉接天、紅花映日的渚蓮塘荷,現(xiàn)在早已翠減紅衰,枯敗的莖葉再也不能舉起綠傘,遮擋風雨里;獨立疏離的殘菊,雖然蒂有余香,卻亦枝無全葉,唯有那挺拔的枝干斗風傲霜,依然勁節(jié)。 自然界千姿百態(tài),一年之中,花開花落,可說是季季不同,月月有異。這里,詩人卻只選擇了荷與菊這兩種分別在夏、秋獨領(lǐng)風騷的花,寫出它們的衰殘,來襯托橙橘的歲寒之心。 詩人的高明之處在于,他不是簡單地寫出荷、菊花朵的凋零,而將描寫的筆觸伸向了荷葉和菊枝。終荷花之一生,荷葉都是為之增姿,不可或缺的。蘇軾用擎雨無蓋說荷敗凈盡真可謂曲筆傳神!同樣,菊之所以被譽為霜下之杰,不僅因為它蕊寒香冷,姿懷貞秀,還因為它有挺拔勁節(jié)的枝干。花殘了,枝還能傲霜獨立,才能充分體現(xiàn)它孤標傲世的品格。詩人的觀察可謂細致矣,詩人把握事物本質(zhì)的能力亦可謂強矣!這兩句字、面相對,內(nèi)容相連,是謂“流水對”。“已無”、“猶有”,一氣呵成,寫出二花之異。 可是,不論是先謝還是后調(diào),它們畢竟都過時了,不得不退出競爭,讓位于生機盎然的初冬驕子——橙和橘。至此,詩人滿懷喜悅地提醒人們:請記住,一年中最美好的風光還是在“青黃雜糅,文章爛兮”(屈原)《橘頌》的初冬時節(jié)!這里橙橘并提,實則偏重于橘。從屈原的《橘頌》到張九齡的《感遇(江南有丹橘)》,橘樹一直是詩人歌頌的“嘉樹”,橘實則“可以薦嘉客”。橘樹那“經(jīng)冬猶綠林”、“自有歲寒心”的堅貞節(jié)操,豈止荷、菊不如,直欲與松柏媲美了。難怪詩人要對它特別垂青! 雖然秋去冬來,荷盡菊殘,但仍是橙黃橘綠的美好時光。詩中用“傲霜枝”作比,意指歌頌劉景文孤高傲世的高潔品格。“菊殘猶有傲霜枝”,后來有人借用它比喻堅貞不屈的人。 這首詩運用了對比襯托、托物言志、借物抒情(借物喻人)的手法。 詩人用荷花的“盡”來襯托菊花的“傲”;以荷盡的夏日和菊殘的秋色來對比襯托由欣欣向榮的橘樹裝點的初冬,突出了朝氣蓬勃的橘樹,突出了詩人對橘樹生命力(或高尚節(jié)操)的由衷贊美。本詩也運用了比的(或比喻)手法,以荷、菊、橘三種植物來比喻人的高尚節(jié)操”。 蘇軾寫此詩時是五十五歲,也已步入老年了。蘇氏父子名震京師時,蘇軾還是一個二十出頭、躊躇滿志的小青年。三十多年里,蘇軾始終處在改革變法、新舊黨爭的風口浪尖上,屢受誹謗打擊,甚至差點被迫害至死,但他從來沒有被逆境嚇倒,而稍摧其志。因此,本詩既是對友人的激勵勸勉,又是詩人夫子自道,自我勉勵。事實上,政治上大起大落、屢遭不幸的蘇軾真正做到了老有所為,“橙黃橘綠”。 作為卓有成就的大文豪,他不僅在詩、詞、散文等文學領(lǐng)域,而且在書法、繪畫等藝術(shù)領(lǐng)域都有巨大成就,是當之無愧的北宋文壇領(lǐng)袖。 作為仕途失意的官員,雖然沒有什么豐功偉績,但他始終胸懷天下,關(guān)愛百姓,為百姓辦實事。無論做京城高官,還是做地方小官,他都十分重視鞏固邊防,興修水利,積極救災賑民。他出知杭州期間,曾組織百姓疏浚西湖。他決定積淤泥于湖中,作為長堤,既減省了排淤的工時,又便于交通。杭州人民為了紀念他,就把長堤叫做蘇公堤?!端问?#183;蘇軾傳》說:“軾二十年間,再蒞杭,有德于民,家有畫像,飲食必祝,又作生祠以報。”在他年過六旬、遠謫嶺南期間,雖然自己一家老小過著“苦行僧”的生活,但他還為培養(yǎng)后學作了許多工作。雖然蘇軾屢遭政敵迫害,被貶來貶去,但許多學子仍不遠千里,追至貶所,從蘇軾學。在他的鼓勵、教導下,鄭清叟成為海南歷史上第一個進士。《瓊臺記事錄》說:“宋蘇文忠公之謫儃耳,講學明道,教化日興。瓊州人文之盛,實自公啟之。” 蘇轍《東坡先生墓志銘》說,蘇軾死后,“吳越之民,相與哭于市”。可見,無論生前,還是死后,蘇軾都是深得民心的。 他的藝術(shù)作品,無論是詩、詞、散文,還是書法等,更是穿越千年的風塵,仍恩澤后世眾生,流芳百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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