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什么“好漢”喲???
☆ 魏遠峰
李逵說,“哥哥幾時起兵,我好接應你。” 宋江說,“黑牛兄弟,不要怪我!朝廷賜藥酒……我為人一世,主張忠義二字……寧可朝廷負我,我忠心不負朝廷。我死后恐你造反,壞了梁山泊‘替天行道’的名聲。因此,昨日酒中已與你慢藥服了……兄與你陰魂相聚。” 宋江還是很自信的:自己造反是“替天行道”,李逵造反就不是了——壞了“替天行道名聲”。親用毒酒殺死救命恩人,還聲聲說著“忠義”二字…… 真是“好話說盡了,壞事做絕了”,難道不是? 宋江這樣子為人,甚至不如高俅。說實話,他比高俅好不了什么,甚至心更黑。假如,高俅的機遇給了宋江,宋江與高俅倒過來,讓宋江坐到高俅的位子上,宋江能干些什么呢? 那個黑旋風李逵……殺韓百龍、滄州知府家四歲小兒也殺、殺了扈三娘全家、劈了羅真人,難道他不是雙手沾滿鮮血的野獸?說得難聽點,水泊梁山就是個大黑社會、土匪窩…… 梁山上,本來就沒有良民,上了梁山也就再不會再是良民了——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連個遵紀守法的良民都做不來,又怎么可能承擔起解放勞動人民的義務和責任呢??? 還有一點必須說,人們只注意到了上梁山的人,是官府的貪官逼的??墒?,卻很少有人注意,更多上了梁山的,是宋江、吳用他們逼上去的。為了逼朱仝上梁山入伙,他們讓李逵劈了知府的四歲小兒,看護人朱仝交,不了差了……走吧,乖乖地上梁山吧。 秦明被設計捉住,誓死不肯投降,他們一邊灌醉他,一邊派人穿他的衣服去劫官營,結果秦家一家老小,全被官府殺害。秦明無處可去,只好乖乖地上梁山、做賊宼——好了,只要你上了梁山,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肥水不流外人田——宋江出面作媒,將花榮的妹妹許配給他,鑼鼓喧天的嫁娶,再花燭高照、洞房一入…… 終于,你有我有全都有了,天上的星星參北斗了。
說到了秦明的婚配,還是及時雨宋江作媒,卻讓人想起一個奇怪現(xiàn)象。閻婆惜與她父母流浪到鄆城,本來想在鄆城安家呢,父親卻突然病死了,連買棺材錢都沒有,只得把閻婆惜賤賣給宋江,閻婆惜就成了宋江的二奶。 可是,嫖過李師師且還揮毫題詩,證明自己非陽萎的宋江,冷冷地忽略著閻婆惜,以至于閻以紅杏出墻的方式,來滿足性欲。同時,大約閻婆惜也明白了,“及時雨”大約落不她身上什么,也不大可能與她過一輩子,于是就對宋江留了一手…… 最終,閻婆惜抓住宋江了私通匪寇、收受賄賂的把柄,宋江一刀把她砍了…… 我想說的是,水泊梁山上的人,對女性的態(tài)度,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在那么一個龐大的烏煙瘴氣的群體里,竟沒有出現(xiàn)過一個“沖冠一怒為紅顏”的男人,也沒有出現(xiàn)一個人演繹“霸王別姬”那樣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的漢子…… 難免讓人產(chǎn)生這樣結論:一幫有義無情的牲口。 武松算得是正人君子了,任憑潘金蓮那等顏色,蜂迷蝶繞、媚眼忽悠,幾乎用盡了千般嬌媚,可武松硬是紋風不動…… 潘金蓮與武大 金蓮勸他吃酒,他劈手奪來潑灑在地上,還打了金蓮一個耳光,拒做“豬狗”行為——堅決不給哥哥戴綠帽子,這些當然可看作他凜然正氣的表現(xiàn)。 可是,到了最末,他跪在哥哥靈堂前,把潘金蓮剖腹挖心、割下頭來…… 還有,在河南孟州,武松殺了張都監(jiān)、蔣門神,然后握著樸刀,往玉蘭心窩里搠著,兩個小的亦被搠死,又進來尋著三兩個婦女,也都搠死了…… 李逵性急火爆,路邊談情說愛的男女,很是讓他覺得不爽,他揮起板斧,喀嚓喀嚓就結果了他們,人家談個情說個愛,關你什么事? 楊雄和石秀,把潘巧云剝光衣服綁在樹上,先斬了迎兒,再挖她的舌頭,以刀從心窩直割到小肚以下,取出五臟,掛在松樹,又將她七件分開了,將釵釧首飾拴在包裹拎走…… 女人們,究竟怎么了他們? 難道他們不是女人所生?是從桑杈中蹦出來的?他們對那些如花似玉的年輕女人們的仇恨,是從哪里來的?! 這還不算,梁山上許多“好漢”,很多人的道德觀是很成問題的,武松的兄長被西門慶和潘金蓮殺了,他把他們砍了也還說得過去??墒?,武松醉打蔣門神算什么呢? 實際上,施和蔣沒有人格區(qū)別——施恩仗著他爹是孟州城牢的管營——也就是大宋朝孟州監(jiān)獄的監(jiān)獄長,于是他在快活林充當商人、妓女的保護傘,欺行霸市,坐收漁利,是個地道的黑白兩道通吃的惡少。 蔣也是靠結義兄弟張團練,給妓女、商人們做后臺。 難道他們不是一丘之貉? 其實,蔣門神不是不講義氣,只是還沒來得及對武松講。 我一直在想,如果,到孟州地界接武松的,是蔣門神呢?那武松會揍誰呢?如果那天,施恩和蔣門神一起去接武松呢?那武松又該揍誰呢?
小管營施恩仗著在監(jiān)獄里熟識,給武松安排了單間牢房,天天給武松送酒送肉——用今天的話說:哈哈,武松坐牢,比住五星級賓館,侍候得還周全。所以,他就答應施恩去打蔣門神了。 那么,武的道德觀究竟是什么呢?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高俅不是連連遇到幾個“貴人”,命運得到根本改變。那么,高俅的生活也會繼續(xù)沒有保障,繼續(xù)到處流浪、撿拾人們嘴里掉落的饃渣兒,說不定有一天高俅也有可能上了水泊梁山,而改寫一百單八將的傳說,成為他們中一百單九將,也不一定。 如果真是這樣,高俅豈不成了宋江他們親密的革命戰(zhàn)友? 這種可能不是沒有,是有可能的。 必須說,從生命經(jīng)歷來看,高俅的曾經(jīng)境遇與宋江他們中的許多人是相似的,家道破落、出身寒微、沒有職業(yè)、生計無著、到處流浪…… 是的,他們都曾經(jīng)正兒八經(jīng)的游民,穿行在東京汴梁的大街小巷,到處流浪??墒?,最終高俅否極泰來、時來運轉,成為大宋朝游民階層最中,徹底改換身份和門庭的人——我們中國人,實在太重視身份了,許許多多的人一生下來,就投入蠅營狗茍之中,在無邊無際的苦難之中游泳博擊,還不是為了換個身份?
為什么,宋江那幫家伙——與早期高俅一樣的游民,非但沒有羨慕高俅,反而非常仇恨高俅。 為什么? 想來想去,原因無非有二:一是他們嫌高俅官位來得不正,來得太容易:武官做到太尉,卻非出身武舉。不是文官,卻授了開府儀同三司——文官之極,卻從來沒進過考場。 二是他們嫌高俅出身太低,別看他們同屬于被社會拋棄的游民,可繼續(xù)游民身份的他們,卻看不起已經(jīng)走出游民圈子的,且不僅僅是嫉妒,甚至還有滿腔仇恨。 在他們看來,只有靠一刀一槍搏出來的功名,才是正當?shù)?,就像那些迂腐的文官,只有考出來的狀元、進士,才是地道的一樣。他們認為,高俅不過是個蹴鞠的,蹴鞠的居于高位,一定就是佞幸小人了。 中國有句話:同命相憐。 我覺得,這句話有點問題,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人世上充滿了同命相輕、同命相恨、同命相害…… 水泊梁山上那幫人,對發(fā)跡后的高俅的仇恨,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兒。 梁山好漢們,也做過一些好事,可他們也破壞了很多東西,首先破壞了社會秩序,讓人們陷入戰(zhàn)爭的恐慌,把寧靜的社會攪得一塌糊涂。 皇帝是昏了些 ,賦役是重了點,這就是造反的理由嗎? 身為朝廷命官,吃的皇糧,用的俸祿,高俅沒有任何理由,不執(zhí)行命令。 在剿匪這一點上,高俅沒有做錯。 許多梁山好漢,其實不是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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