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二組 我對魯迅一直很好奇。
馮雪峰告訴毛澤東,日本人說;“全中國只有兩個半人懂中國,一個是蔣介石,一個是魯迅,半個人是毛澤東。” “半個人”毛澤東聽后哈哈大笑,沉吟片刻后說:“這個日本人不簡單,他說魯迅懂得中國,這是對的?!痹谖母飼r期,“批林批孔”的前夕,毛澤東在武漢接見曾思玉等軍區(qū)領(lǐng)導人時又說:“中國的第一等圣人是魯迅,中國的第一等圣人不是孔夫子,也不是我。我是圣人的學生?!蹦苌厦珴蓶|的封神榜,并被抬得如此之高,魯迅自然不是一般的人了。這是我的第一個好奇。 北大有位叫孔慶東的教授,自稱是孔子的第七十三代直系傳人,師從紅色理論家錢理群,潛心研究魯迅思想,很有心得,曾被央視請去“百家講壇”開講魯迅,并感情真摯地寫過一本《正說魯迅》的書,但我很奇怪,在禮教中看到了“吃人”的魯迅,對孔教授的先人孔夫子,一直是持“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腳”的態(tài)度,魯迅的 “學生”毛澤東,更是把魯迅的思想發(fā)揚光大,差點沒把曲阜孔家夷為平地。而這絲毫不影響孔教授為魯迅歌功頌德、吹鼓抬轎。由此可見魯迅的魔力,這是我的第二個好奇。 新月社的干將,曾在美國研究心理學的肖云山說:“魯迅其實是個精神病患者。魯迅的雜感來源于他的多疑、敏感、自戀,而這些都是偏持狂的特征。也是之所以在魯迅的眼中,滿世界都是敵人的原因?!濒斞妇褂芯癫“Y,這是我的第三個好奇。 身為一代新文化主將,平生致力于喚醒國民,以改造國民性為己任,“懂中國”的“第一等圣人”魯迅。頭頂上有著無數(shù)眩目的光環(huán)。但我更想知道,在這些光環(huán)背后,魯迅是如何給我們展現(xiàn)民族“導師”的一面,而這不得不從魯迅的生平聊起。 閑來無事聊聊魯迅
魯迅(1881-1936),生于浙江省紹興府會稽縣(今紹興市)東昌坊口。原名周樟壽,字豫山,進江南水師學堂讀書時改名為周樹人,改字為豫才。魯迅家本是世家大族,在其祖父周福清手上時,周家還有千畝良田和多達幾千平方米的宅院,按建國后的階級劃分,周家是典型的大地主剝削階級。不難想像魯迅當年的富貴。 更加了不得的是,祖父周福清于1871年赴京參加會試,中貢士,殿試獲得第三甲第十五名,被欽點定為“翰林院庶吉士”。在明清時期,這可就相當于拿到了登堂拜相的準入證??上е芨G迨芸追蜃拥亩咎盍耍瑳]能跟上時代變化,仍然滿嘴的仁義道德當清流派,因此在官場很吃不開。幾年下來,只混到個七品知縣的小官,不久還被人參了一本,連這小官都丟了。回家后周福清痛定思痛,思想有了大飛躍,變賣家中田產(chǎn),不惜重金,捐了個內(nèi)閣中書。但捐來的官沒能馬上上任,稱之為候補,這一候就候了九年,最后終于當上了這個以抄寫為職的七品京官。 1894年周福清的母親病故,周福清回家守制,正好這一年浙江舉行鄉(xiāng)試,主考又是周福清的同年。當?shù)氐奈鍌€富戶跑來找到周福清,想通過這位京官打通關(guān)節(jié)、賄賂主考,給自家子弟謀個功名。周福清想想自己的兒子周伯宜(魯迅的父親)只是個秀才,一直都過不了鄉(xiāng)試關(guān),于是與這五家一起給主考送去了一萬兩銀子。這其中周福清出了多少銀子,史料有點爭論,一說他一毛沒拔,只是順帶寫上了兒子的名字,一說周福清也湊了份子。不過這個分歧無關(guān)宏旨,這里主要寫魯迅不是寫他爺爺。 不想這事計劃周密,卻實施不嚴,曝光了。案情通了天,光緒皇帝得知后龍顏大怒,下旨嚴懲。幸好周福清得到消息快,馬上跑去主動交代問題,有了這個投案自首、坦白從寬的情節(jié),再加上浙江官員的求情開脫(當時的中央權(quán)勢減弱,地方漸有了擁權(quán)自重的諸候態(tài)勢,朝廷也不得不重視地方意見),最后判了個斬監(jiān)候(死緩),秋后再決定斬不斬,三年不斬就轉(zhuǎn)為無期。 這一來周家傾刻走向沒落,三年間每到秋后斬殺犯人的時候,周家就得大把撒銀子,到處打點,以求推后周福清的行刑。還好周家底子厚,終于熬過了這三年,周福清轉(zhuǎn)為無期徒刑,7年后,刑部大赦,65歲的周福清終于釋放回家。這里之所以對魯迅的祖父周福清加以介紹,原因是每次讀到周老太爺?shù)氖论E,老讓我看到魯迅的影子,而且這也是魯迅性格成型的關(guān)鍵時期,無法忽略。 魯迅的父親周伯宜,在這場變故中被革去了秀才功名,周伯宜心理承受力較差,內(nèi)火攻心,外加驚嚇,竟一病不起。隨著周家的敗落,親友鄰居唯恐避之不及,周家所有的重擔,驟然壓到了十三歲的魯迅肩上,照應(yīng)獄中的祖父,照料病中的父親,成了魯迅的基本生活內(nèi)容。少年魯迅過早的感受了世間的人情冷曖,無疑這種經(jīng)歷是非常痛苦的,成年后,魯迅不無恨意地寫道: “我有四年多,曾經(jīng)常常,——幾乎是每天,出入于質(zhì)鋪和藥店里,年紀可是忘卻了,總之是藥店的柜臺正和我一樣高,質(zhì)鋪的是比我高一倍,我從一倍高的柜臺外送上衣服或首飾去,在侮蔑里接了錢?!?/span> “有誰從小康人家而墮入困頓的么,我以為在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見世人的真面目。”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實周家的敗落遠沒有魯迅表現(xiàn)地那樣沉重,家里大宅依舊,還有幾十畝良田,若干仆人,其中就有他念念不忘地長媽媽。三兄弟不用為生計奔忙,都能安心于讀書。魯迅二十九歲從日本回國后,才開始掙錢養(yǎng)家,這期間,母親還為他張羅了一門親事??梢娭芗也]有脫離原有的階級成分。坦白地說,魯迅的痛苦更多的來源于,周家大少爺?shù)娘L光不再,突然之間受了以前從沒受過的白眼和冷遇。 1898年,十八歲的魯迅就讀南京水師學堂,數(shù)月后魯迅又考入江南陸師學堂附設(shè)的路礦學堂。清末政府逢戰(zhàn)必敗,時人總結(jié)教訓,認為是國人崇文而不善武的結(jié)果,于是洋務(wù)派在全國大肆創(chuàng)辦軍校,以圖武力興國。但在當時一幫頑固派的反對下,深恐丟了祖宗的法寶,中西體制的爭論一直很激烈,這類軍校大都辦得四不像,掛羊頭賣狗肉。 1902年魯迅進入日本東京弘文學院,不久加入光復(fù)會。一次,光復(fù)會派魯迅回國持行刺殺任務(wù),魯迅斷然拒絕,理由是家中還有老母要養(yǎng),隨即退會。在此之前魯迅還寫詩,要“我以我血薦軒轅”。看來也不過說說罷了。但后人硬要認為這詩是魯迅一生戰(zhàn)斗的開始,不免就有點諷刺的味道了。 兩年后魯迅轉(zhuǎn)科去仙臺醫(yī)學專門學校學習,之所以去仙臺學醫(yī),按魯迅自己的說法是: “從譯出的歷史上,又知道了日本維新是大半發(fā)端于西方醫(yī)學的事實?!?br> “因為這些幼稚的知識,后來便使我的學籍列在日本一個鄉(xiāng)間的醫(yī)學專門學校里了。我的夢很美滿,預(yù)備卒業(yè)回來,救治像我父親似的被誤的病人的疾苦,戰(zhàn)爭時候便去當軍醫(yī),一面又促進了國人對于維新的信仰。” “漸漸的悟得中醫(yī)不過是一種有意的或無意的騙子,同時又很起了對于被騙的病人和他的家族的同情?!?br> 這個看法,魯迅一生都沒改變過。晚年病危時,在西醫(yī)基本無能為力下,朋友找來一些中醫(yī)偏方,全被魯迅拒絕。學過西醫(yī)的魯迅反對中醫(yī)的態(tài)度,是貫穿始終的。 在毛時代,學習中醫(yī)是與政治掛勾的最高指示,當然無人敢出來反對。隨著那段荒唐年代的過去,掃蕩中醫(yī)的呼聲再度高漲。有意思的是,政協(xié)委員、老中醫(yī)連建偉把魯迅的兒子周海嬰請出來,借周老先生的口,證明魯迅當年“只反庸醫(yī)不反中醫(yī)”??赡茉谥芾舷壬磥恚斞阜粗嗅t(yī)是其污點,為維護父親形象考慮,才有此說詞。殊不知,這舉動有點弄巧成拙了。不知道,以后中醫(yī)如若又被取締,周老先生該如何改口。 魯迅在仙臺的學習很不如意,成績很糟糕。大家在《藤野先生》一文中都知道,魯迅的解剖學只考了五十九分,這個分數(shù)連學分都拿不到,日本同學竟然還懷疑魯迅與藤野有何見不得人的勾當。實在讓人擔心,照此下去,魯迅還能不能實現(xiàn)當上軍醫(yī)的偉大理想。 不過很快魯迅又改變了學醫(yī)的想法,按魯迅的解釋,是因為那個著名的“幻燈片事件”,在幻燈片中,魯迅看到了國人“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他受到了很大的觸動,決定要改變國民的精神。 直到1918年受錢玄同之邀,才為《新青年》寫下了他正式出山的作品《狂人日記》。從立志到出手,魯迅用了十三四年之久,這時間長得讓人匪夷所思。在這漫長的時間里,正是中國風起云涌、翻天覆地的大變革時代,期間辛亥革命,護國運動,護法運動,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先后發(fā)生。魯迅卻沒有絲毫舉動,只是當了個麻木的“看客”。顯然,魯迅看幻燈片而立志的說法是站不住腳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魯迅低估了學醫(yī)的難度,憑其能力根本無法完成學業(yè)。當然無論如何,棄醫(yī)從文對于魯迅來說,絕對是個明智的決定,只是下決定的理由,沒他自己說得那么偉大罷了。 在出國前,母親魯瑞為魯迅定下了一門親事。親家姓朱,是紹興城里的一戶殷實人家,祖上也有人做過官,與周家剛好門當戶對。朱家的這位姑娘叫朱安,是一個深受禮教熏陶的女孩,裹腳不識文字,且比魯迅大了三歲。 對這門親事,魯迅的態(tài)度曖昧。之前只提出讓女方“放足和讀點書”,而沒有表現(xiàn)出斗士的一面,嚴詞拒絕這個父母之命、媒約之言的“封建式”婚姻。出國后,魯迅在與日本下女的接觸中眼界大開,開始有了更多的想法,對家中的這門親事有了些牢騷,為此還寫詩送給老友許壽棠:“靈臺無計逃神矢”。 不久,魯迅與日本下女廝混的事跡,漸漸傳到母親魯瑞的耳中,老太太甚為焦急,于1906年謊稱自己病重,將魯迅騙回家中,與朱安完婚?;貒棒斞敢延兴A(yù)感,果然,回來后周家張燈結(jié)彩,上上下下都在為周大少爺?shù)幕槎Y奔忙。魯迅不置可否,必竟從沒見過新娘朱安的樣貌,心中尚存一絲夙望,如若對方美若天仙也未嘗不可。 大喜之日,魯迅打扮一新,還特意為一頭短發(fā)接上了假辮子。在母親的操持下,婚禮按部就班的進行,魯迅的表現(xiàn)也中規(guī)中矩。及到進入洞房,掀起新娘的頭蓋時,魯迅才如墜冰窟,妻子朱安小眼大鼻、身材干癟毫無女性美感,這讓魯迅悔恨不已。春宵之夜,新娘幾次前來請安,魯迅竟不答理。第二晚開始就不再進入洞房,幾天后魯迅與一班同學返回日本,臨走時丟下一句“母親娶媳婦”,而后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自此,朱安開始了漫長地,在一心救國救民、要“血薦軒轅”的斗士魯迅身邊的守活寡生涯 三年后,魯迅回國到紹興的兩級師范學堂教書。1912年受時任教育總長的同鄉(xiāng)蔡元培邀請,進教育部任職,同年隨部遷往北京。祖父做官的經(jīng)歷是面鏡子,魯迅深以為鑒,總結(jié)出“三不”原則,不該說的不說,不該聽的不聽,不該看的不看。如此這般果然官運亨通,不久就官居教育部僉事。 但很多事并非當個烏龜就能躲過去,在大變局時期,檢驗一個人的政治立場、道德水平的機會實在太多。1915年,趁歐洲列強忙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日本逼袁世凱政府簽署《二十一條》,這條約等同于賣國,袁世凱老奸巨滑深知其中利害,責任不想一個人擔,于是讓政府公務(wù)員集體簽名同意,不簽名的就要辭職走人,魯迅毅然簽下了大名。多年后魯迅的論戰(zhàn)對手陳源(陳西瀅),對此不無嘲諷的說:“魯迅愛國?他愛的是日本國吧!”。魯迅說“中國多暗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喪命”。 “樹欲靜而風不止”,袁世凱一心想過皇帝癮,下令教育總長湯化龍為復(fù)辟帝制制造輿論。因魯迅一貫表現(xiàn)良好,被委任小說股主任一職,負責把關(guān)小說要“寓忠孝節(jié)義之意”的指示。對此事,按魯迅的說法,他進行了不懈的抗爭和抵制,最后還因此被免去了主任。但事實真相又是如何呢,魯迅被免職是袁世凱當上皇帝以后的事了,為袁世凱稱帝吹喇叭抬橋子的任務(wù)已光榮完成。而且在此之前,魯迅所謂的“抗爭和抵制”竟然一直沒被上鋒發(fā)現(xiàn)?及時把這塊反骨撤換,這就讓人奇哉怪哉了。之后,魯迅還臉不紅心不跳地領(lǐng)取了幾個月洪憲皇帝發(fā)放的俸祿。 在全國的一致反對下,袁世凱稱帝八十三天后,不得不下令恢復(fù)共和。但已于事無補,心腹親信紛紛倒戈,不久袁在一片罵聲中暴亡。因此前的種種表現(xiàn),魯迅開始成為教育部的邊緣人物,政治生命走到了盡頭。在官場中站錯隊、押錯寶是要付出代價的,魯迅完全明白其中的游戲規(guī)則。于是干脆擺出一付憤世嫉俗,懷才不遇的樣子,看見不順眼的就破口大罵,給人取外號。 表面的狂放,掩蓋不了內(nèi)心的頹廢。不到四十,魯迅就自稱“老頭子”,以“枯坐終日,極無聊賴”來消磨時光,自己曾寫道: “許多年,我便寓在這屋里鈔古碑??椭猩儆腥藖?,古碑中也遇不到什么問題和主義,而我的生命卻居然暗暗的消去了,這也就是我惟一的愿望。夏夜,蚊子多了,便搖著蒲扇坐在槐樹下,從密葉縫里看那一點一點的青天,晚出的槐蠶又每每冰冷的落在頭頸上?!?br> 1918年,同在日本留學的老友錢玄同(中國物理學家錢三強的父親),跑來看望魯迅,此時錢玄同還是《新青年》雜志的編輯。見魯迅閑極無聊地鈔古碑貼,于是力勸魯迅為雜志投稿,以解苦悶。魯迅答應(yīng)了,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而不是出于十幾年前,就定下的要拯救國民精神的豪情。 同年5月15日,以“魯迅”為筆名寫成的第一篇白話文小說《狂人日記》,發(fā)表在《新青年》上,這部被后世無限推崇的開山之作,其實是抄襲而來的。無論小說的手法,體裁,以及結(jié)束語“救救孩子”,甚至連文章名字,都一字不差的,與俄羅斯諷刺作家果戈里作品《狂人日記》如出一轍。抄文章抄得如此徹底,我想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從深層次來看,這篇文章是魯迅仕途不暢、前路渺茫,內(nèi)心迷茫彷徨的寫照,把矛頭直指整個體制,正是發(fā)泄?jié)M腹牢騷的結(jié)果。同時這也為他后面的作品,打下了 “粗疏、枯燥、荒涼、黑暗、脆弱、多疑、善怒”的基調(diào)。但這R20;大破”的思維很對當時憤青們的口味,文章一發(fā)表就反響熱烈,無疑這對魯迅來說是莫大的鼓舞, “試試看”不想試出了另外一片天地。老友許壽棠說“此前是周樹人,之后才是魯迅”。由此可見“引路人”錢玄同的勸進之功。 然而魯迅對這個恩同再造的老友錢玄同的態(tài)度如何呢?后期,魯迅的偏激愈演愈烈,錢玄同多有勸導,魯迅不聽,破口大罵錢: “胖滑有加,嘮叨如故,臉皮厚”。 “蓋此公夸而懶,又高自位置。而其字實俗媚入骨,無足觀”。 “疑古玄同,據(jù)我看來,和他的令兄一樣性質(zhì),好空談而不做實事,是一個極能取巧的人,他的罵詈,也是空談,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他自己的話,世間竟有傾耳而聽者,因其是昏蟲之故也”。 “作法不自斃,悠然過四十。何妨賭肥頭,抵擋辯證法”。 甚至連結(jié)集出版《吶喊》的序言中,“引路人”錢玄同的名字都被改成了金心異(今心異)。 1919年12月,魯迅回紹興把全家遷來北京。在家已獨守空房十三年之久,年已四十的妻子朱安,得知大先生(魯迅)要回來,本已死寂的內(nèi)心升起一絲希望。每天必到大門口翹首以盼。這天終于看到魯迅進門了,連忙上前打招呼,接行李,魯迅用鼻子“哼”了一聲,而行李并不交給朱安。當晚魯迅仍然堅持獨住,讓朱安一個人在房中以淚洗面。 在北京的住處位于西直門內(nèi)的八道灣,是個有三進院落的大房子。二弟周作人與妻子羽太信子住最里面,第二個院子給母親和朱安,最外面的由魯迅一人居住。平時吃飯也是分開的,魯迅與周作人夫婦在后院吃,母親與朱安在第二個院子里吃。如此安排是因為朱安是“母親娶的媳婦”,不是魯迅的。這種形同陌路拒人千里的態(tài)度,對于謹守三從四德的朱安而言是何感受,我想是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難想像的。 相反的是,幾個月以后,三弟周建人的學生許羨蘇來北京求學,經(jīng)周建人安排住進了魯迅家中,對這個十九歲的小姑娘,魯迅表現(xiàn)出異乎尋常的熱情。許羨蘇考上北京女師大后,因短發(fā)不能入學,魯迅為其多方疏通,生活上倍加照顧,畢業(yè)后還介紹許去一中學當教員。以至許羨蘇視魯迅為“我的監(jiān)護人”,內(nèi)心漸生情縈,以魯迅家人自居。前后在魯迅家住了六年之久,期間魯迅與周作人交惡,搬離八道灣,許羨蘇為魯迅四處找房子,并隨同一起搬入新居。“3-18”慘案后,魯迅躲進日本醫(yī)院,許羨蘇還天天去探視。 但這段引來很多非議的交往并沒有結(jié)果,因為魯大文豪移情別戀了。老友孫伏園對周建人說,魯迅最愛“長的那個”,因為“他是愛才的,而她最有才氣”。這個 “她”就是許廣平。此女性格叛逆,放蕩不羈。在家時就是男人婆,對男女之事采取革命態(tài)度,很放得開。在認識魯迅之前,有個叫李小輝的情人還因她而死。 許廣平從天津女師畢業(yè)考入北京女師大后,對魯迅的“不幸”婚姻有所耳聞。長得人高馬大的她,聽魯迅的課卻偏偏喜歡坐第一排,時不時舉手提些古怪的的問題,一次在課堂上給魯迅畫漫畫,還有意讓魯迅發(fā)現(xiàn)。1925年3月,許廣平主動給魯迅寫信,許的第一封信是這樣寫的: “在無可救藥的赫赫的氣焰之下,先生,你自然是只要放下書包,潔身遠引,就可以 [ 立地成佛 ] 的。然而,你在仰首吸那醉人的一絲絲的煙葉的時候,可也想到在蠆盆中展轉(zhuǎn)待拔的人們么? 先生,可有什么法子能在苦藥中加點糖分,令人不覺得苦辛的苦辛?而且有了糖分是否即絕對不苦?先生,你能否給我一個直切的明白的指引? 現(xiàn)在的青年的確一日日的墮入九層地獄了!或者我也是其中之一。雖然每星期中一小時的領(lǐng)教,可以快心壯氣,但是危險得很呀!先生!你有否打算過 [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 呢?先生!你雖然很果敢的平時是;但我現(xiàn)在希望你把果決的心意緩和一點,能夠拯救得一個靈魂就先拯救一個!先生呀!他是如何的 [ 惶急待命之至 ] !” 面對這“赤裸裸”地求救,“以救天下人為己任”的魯迅當然責無旁貸,很快魯迅就回了信。由此干柴烈火一觸即燃。平均不到三天一封信,后兩人間的信件被編輯出版成了《兩地書》。一個月后,許廣平打扮一新,登門造訪,雙方進入實質(zhì)性交往。 魯迅臨死前還宣稱“一個都不寬恕”。 人權(quán)宣言中有一句話,“凡有不寬容者,一切都是專制主義的思想。” 而現(xiàn)在所有自由民主的國家,都將之視為立國基礎(chǔ)。 不久,教育總長章士釗上臺,女師大校長、魯迅的好友許壽棠被罷免,替而代之的是鐵腕女校長楊蔭榆。楊蔭榆對某些教授玩弄女生深為不滿,雷厲風行整頓校風,對學生嚴加管理,這觸到了魯迅的痛處。魯迅按捺不住,跳出來說:“看看學生們,就像一群童養(yǎng)媳?!?;“就如中國歷來的大多數(shù)媳婦兒在苦節(jié)的婆婆腳下似的,都決定了暗淡的命運。221;這話說得實在冠冕堂皇,也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想到自己的苦媳婦朱安。1924年4月,魯迅聯(lián)合十五名教員辭職,向校方施壓。學校分化為挺許擁楊兩派,魯迅是當仁不讓的挺許先鋒。 1924年11月,國文系三名女生在秋季開學時未能按時到校,被楊蔭榆開除。這本屬的學校管理范疇,不想被魯迅拿來作為把柄,對學生自治會總干事許廣平面授機宜。很快學生自治會開會決定趕走校長楊蔭榆,并稱之為“驅(qū)羊運動”。第二年5月7日(二十一條的簽署日,國恥日),學校組織演講會,許廣平與劉和珍擋在禮堂外,竟不準校長楊蔭榆進入。為此學校對領(lǐng)頭的六名學生,作出“開除學籍”的處理。這就是“女師大風潮”事件。 而在另一邊,卻上演一場魯迅與章士釗打官司的活劇。因魯迅在事件背后推波助瀾,教育總長章士釗免去魯迅僉事一職。魯迅上告平政院,進行反擊,官司一直打到段祺瑞手上,最后由段祺瑞簽名,廢除章士釗的決定。章士釗,楊蔭榆相繼去職。 段的表態(tài),使學生們有恃無恐,以“文革”常見的手法,公然搗毀章士釗的住宅。而那個被魯迅罵為“性變態(tài)”,中國第一個女大學校長楊蔭榆,因自己的學生被日軍輪奸殘殺,憤而跑去日本領(lǐng)事館痛斥。被日軍槍殺于蘇州吳門橋下,身中數(shù)十彈。 回頭再來看這場所謂的“女師大風潮”。魯迅將之稱為革命行動。其實質(zhì)不過是一場利益之爭、派系之爭。力挺老鄉(xiāng)許壽棠有很現(xiàn)實的意義,因為這是魯迅在女師大 “幸福生活”的保證。而有諷刺意味的是,魯迅口口聲聲指責“章楊”投靠北洋軍閥,這個北洋軍閥卻成了魯迅最終勝利的力量。 魯迅大獲全勝,不僅官復(fù)原職,還贏得了許廣平的芳心。1925年10月,許廣平寫下《風子是我的愛》一文,表達對魯迅的愛戀。而此時只有許羨蘇一個人還蒙在鼓里,因為魯迅從未與她坦白過。魯迅與許廣平南下后,許羨蘇還癡情地為魯迅守屋。直到1929年5月17日,魯迅到北京探母時,許羨蘇親自問魯迅與許廣平的關(guān)系,魯迅說許廣平已懷孕,許羨蘇才徹底清醒。第二年即離京去大名,同年結(jié)婚,此時許羨蘇已經(jīng)三十歲。 然而,在魯迅的婚姻中沒有勝利者,1926年8月至1930年3月(魯迅南下與許廣平熱戀期間),魯迅共給許羨蘇寫了155封信,許回了 100余封信。許羨蘇離京前,把魯迅寫來的信交給了朱安,之后朱安又交給了許廣平。而許羨蘇寫給魯迅的信,魯迅死后也交到許廣平手中,但最后這兩百多封信神秘失蹤。真不知道許廣平看到這些信件時的感想怎樣。 1923年7月19日,周作人來到前院魯迅房中,親自交給魯迅一封信。信的全文如下: 魯迅先生: 我昨日才知道,——但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我不是基督徒,卻幸而尚能擔受得起,也不想責難——大家都是可憐的人間。我以前薔薇的夢原來都是虛幻,現(xiàn)在所見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訂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后請不要再到后院子里來,沒有別的話。愿你安心自重。 七月十八日,作人 一個月后,魯迅遷居磚塔胡同六十一號。 十個月后,魯迅返回八道灣搬行李,周作人打電話叫來重久(羽太信子弟弟)、張鳳舉、徐耀辰。兩兄弟發(fā)生沖突,周作人拿起獅形銅香爐差點砸破魯迅的頭。兩個“五四”的文化大將上演全武行。 這是兩兄弟斷交的全過程,之后兩方均保持緘默,不過事情還是漸漸從旁人的口中傳了出來,起因有兩種:一、羽太信子向周作人訴說,魯迅偷看她洗澡。二、魯迅的說法是,他對羽太信子大手大腳的持家多有批評,這惹惱了羽太信子,于是信子在丈夫面前挑撥離間。十幾年后兩兄弟的人生軌跡全然不同,一個被奉為神,一個被視為鬼。當了神的哥哥魯迅的說法被當成了事實。 但魯大文豪的解釋實在經(jīng)不起推敲,而且其事跡還遠不止偷窺這么簡單,真相終究是掩蓋不了的。奇事共欣賞,疑義相與析。 魯迅的月收入有三百元,周作人的也有此數(shù)。換算成現(xiàn)在的人民幣,周家兄弟的年薪達二十多萬。這不包括兩人寫作的稿費,和同時在七八個大學任教的講課費??勺鞅容^的是,當時一個低層北京市民的保障收入是每月兩元錢,一個交警月收入四元錢。魯迅竟然說信子大手大腳,害得他沒錢買煙。 魯迅曾經(jīng)在北京一個人過了六七年。長年包一臺鐵皮車供其上下班。教育部有食堂,魯迅嫌伙食差,與單身同僚一起到大飯店包餐吃。有點毛病就要上醫(yī)院,進得全是昂貴的日本醫(yī)院和法國醫(yī)院、德國醫(yī)院,本國的醫(yī)院從不踏足。據(jù)魯迅的日記記載,其先后看過的日本醫(yī)生有山本忠孝、池田由友、久米治彥、高山章三、菅又吉、頓宮寬、岡本繁、吉田篤二、秋田康世、松井勝冬、坪井芳治(周海嬰的專職醫(yī)生)、最后一位是須藤五百三,此人曾是軍醫(yī),是當時在上海的“日本在鄉(xiāng)軍人”(即退伍軍人)會的副會長,這個“日本在鄉(xiāng)軍人會”與黑龍會一個性質(zhì)。魯迅反過來卻指責信子看病找日本醫(yī)生。之后與許廣平在上海生活時,是上海大劇院的長客,逢有外國電影必定捧場,還經(jīng)常坐轎車繞上海市兜風。以他的生活態(tài)度是“掙錢有方,花錢無度”。 在日本仙臺學醫(yī)時,魯迅曾經(jīng)很興奮的給老友許壽棠寫信說:“同學陽狂,或登高而窺裸女?!比毡居心信〉娘L俗,一個大池子只是中間隔了塊矮板。只要略微登高點就能盡覽春光了,魯迅信中說的就是這事。一起去日本留學的郁達夫,也在其作品《沉淪》中,詳細地描寫過偷窺女孩子洗澡,偷聽男女野合,勾引下女。偷看女人洗澡是留日學生的共同愛好,魯迅也沒能例外,因為他是個正常的男人。魯迅泡日本下女的事,還讓魯老太太操了好久的心。魯迅所泡的下女是誰呢? 從1912年至1918年,魯迅給羽太信子寫信42封,收羽太信子信35封。一直到周作人夫婦與魯迅同住,這大伯與弟媳還真有話聊。另據(jù)魯迅日記記載: 1912年魯迅到北京教育部任職后,除每月給紹興家里寄生活費外,還每月到日本銀行給日本東京的羽太信子的父母和弟妹寄錢,除固定的生活費,還負擔羽太信子三妹福子的學費。直到1925年,魯迅與周作人絕交兩年后,羽太重久還給魯迅寫信說:“上月蒙兄長給予及時補助,非常感謝。對你長年以來的深情厚意和物質(zhì)援助,真不知說什么才好?!焙芷婀?,為什么魯迅要給信子娘家寄錢?而且是單獨寄錢,并沒直接把錢交給二弟周作人,以周作人名義寄錢不是更名正言順嗎? 魯迅父親早亡,身為長子的魯迅在兩個弟弟眼中是“父兄”的角色,言聽計從。三兄弟還約定,“永不分離,母親年青守寡辛苦了一輩子,該享受清?!?。結(jié)果因為大哥批評弟媳亂花錢,而引來弟弟的反目,不要說那時尚有“長兄為父”的觀念,就是如今的家庭也是不可想象的。同樣,僅憑羽太信子指責魯迅偷窺,周作人竟然不作調(diào)查了解,就斷然與大哥絕交?也完全低估了高知識分子周作人的智商。而且,就是偷窺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諒的過錯。當年郁達夫公開偷窺的事,被人攻擊時,周作人曾挺身而出寫過一篇《〈沉淪〉論》為其辯護,在同樣留學過日本的周作人眼中,偷窺完全算不得一個事。盡管偷窺對象不同了,但這也不足以引來周作人對魯迅的終身恨意。甚至在魯迅病故前后,都拒絕探視,拒絕奔喪。 還有最關(guān)鍵的,魯大文豪一直被視為圣人,但圣人也有七情六欲,他在文章中寫過:“譬如勇士也戰(zhàn)斗,也休息,也飲食,自然也性交。”對自己的老婆朱安他從不理睬,朱安曾對人說:“老太太總怪我沒有能生個孩子,可大先生整天和我連一句話都不說,我怎么能生得出?”而在認識許羨蘇時,魯迅年已四十。在此之前,作為男人的魯迅他是如何解決性的需求?這個“勇士”跟誰去“性交”呢? 最后,如果“指責”是冤曲的,一生“生命不息,戰(zhàn)斗不止”的魯迅,為什么在事件中不暴怒,不辯解,不反擊,不憤而把周作人夫婦趕出家門?當時被周作人叫來的張鳳舉、徐耀辰(兩人均為北大教授),還被魯迅以“家里的事,無煩外賓費心”為由打發(fā)走(見許壽棠《亡友魯迅印象》),倒是魯迅很有點灰溜溜地搬離了八道灣,這大概不是因為大度而是理虧吧。 綜上所述,這段迷案的真相并不復(fù)雜。信子即為魯迅在日本所泡的下女,而且被信子套牢,因其本人有婚約在身,只得承諾為信子娘家負責,并主動介紹二弟作人與信子相識,讓二弟“接春”。到八道灣后,信子近在眼前,相處日久,魯迅舊情復(fù)燃,進而讓信子一人侍二夫。這才是感情“恰恰地”周氏兄弟決裂的根本原因,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兩兄弟在此事件前后的表現(xiàn)。(見《道聽途說——周氏兄弟的情況》) 在離開八道灣時,魯迅破天荒地找朱安談話,內(nèi)容是給朱安選擇,要么一個人回紹興娘家,要么留在八道灣與周作人一家同住。后一條被周作人斥為“笑話”。朱安近乎哀求的回答: “八道灣我不能住,因為你搬出去,娘娘(魯瑞)遲早也要跟你去的。我獨個人跟著叔嬸侄兒侄女過,算什么呢?紹興朱宅我也不想去。你搬到磚塔胡同,橫豎總要人替你燒飯、縫補、洗衣、掃地的,這些事我可以做,我想和你一起搬出去?!?br> 這就是魯迅給朱安的安排,唯獨不提讓朱安跟隨自己過。在大文豪的眼中,朱安只是包袱,不是生死相隨的妻子,不是陷入“吃人”禮教等待魯迅拯救的“國民”。 1926年3月18日一早,許廣平來到魯迅家告訴他,準備今天去政府門前游行示威。一向“只吹喇叭不沖鋒”的魯迅連忙阻攔,強硬地將學生會總干事許廣平留在身邊。果然,游行隊伍在政府門前,遭到衛(wèi)隊開槍射擊,47人死,200余人負傷。這就是“三一八”慘案。游行隊伍的骨干,本應(yīng)走在隊伍前列的許廣平,因魯迅的阻攔而逃過此難。事發(fā)當日段祺瑞趕赴現(xiàn)場,長跪不起,許諾嚴懲兇手后引咎辭職,并立誓終生事佛吃齋。4月20日段下臺。段祺瑞在下臺前曾通緝五十位 “過激”教授,林語堂問魯迅如何應(yīng)付,魯迅的回答是“裝死”。 同年7月,魯迅接到廈門大學文學系主任林語堂的來信,邀請魯迅去廈門大學任職,8月,魯迅攜許廣平南下上海。事后的說法是,魯迅為躲避政府通緝,才離京避禍,但這并非事實。四月時,段祺瑞政府已經(jīng)解體,奉軍大舉入關(guān),對皖系段政府進行清算,所謂的“通緝”也不了了之。魯迅離京三個月后,教育部因其長期沒來上班,才下文免去魯迅教育部僉事一職。七月時魯迅還到女師大毀校周年紀念會上發(fā)表了演說。走之前廣而告之,到車站送行的友人有十幾個。如此大搖大擺的離京,哪里像是“躲避”政府通緝? 魯迅要躲避的不是通緝而是“流言”。在北京,這段地下師生戀,一直是論敵的口實。身為公務(wù)員的魯迅,不可能公然與許廣平在北京同居。“搞女學生”的社會影響和世俗之見,也不是魯迅承受得了的,唯一的選擇只有離京,而且這也是徹底拋棄朱安的方法。南下第一站是上海,上海當時的文化名人宴請魯迅,因魯迅沒有公開與許廣平的關(guān)系,未請許廣平出席宴會。 之后,許廣平回廣州,魯迅去廈門。魯迅前后在廈門大學呆了三個多月。廈門大學的一班學人風聞“五四”的干將魯迅駕臨,紛紛登門請教。但在自由主義思想濃郁的廈門大學,魯迅的R20;大破”口號并不吃香,還老被“胡適之的信徒”(魯迅語)朱山根、萬里祥等后輩問得面紅耳赤。魯迅在《三閑集》中說: “記得還是去年躲在廈門島的時候,因為太討人厭了,終于得到'敬鬼神而遠之’式的待遇,被供在圖書館樓上的一間屋子里?!?br> 在此期間,魯迅還陷入了兩場吃醋風波,曾經(jīng)視魯迅為導師的高長虹,在與魯迅的交往中,漸漸有所悟,寫文章評價魯迅“開始時認為魯迅為真正的藝術(shù)家的面目,過后是一個不很高明卻奮勇的戰(zhàn)士的面目,再則是一世故老人的面目,除世故外,幾不知其他矣?!敝蟾唛L虹于1926年11月寫下一首詩《給 ——》,在這首詩中,魯迅竟看出了高長虹對許廣平有意思。魯迅大怒,將高長虹當成情敵。寫下文章《奔月》,諷刺高長虹是學藝不精的“逄蒙”,與“后弈”爭嫦娥,結(jié)果失敗了??上潞笞C實,魯大文豪浪費了表情,高長虹根本就沒看上過“豪放女”許廣平。 不久,許廣平受共產(chǎn)黨人李春濤之邀,準備去汕頭搞革命。魯迅又一次大怒,十分擔心這孤男寡女的能搞出什么樣的革命。在收到廣州中山大學的聘書時,還酸溜溜地給許廣平寫信,表示不想來廣州了,理由是“我的一個朋友或者將往汕頭,則我雖至廣州,又與廈門何異。”當然,最后的結(jié)果是許廣平放棄了“革命”,魯迅來了廣州。 那個為魯迅探路,給其提供容身之地的老友林語堂,在魯迅的眼中又是如何呢?一次宴會“幽默大師”林語堂講了幾句英語,魯迅竟厲聲喝道:“你是什么東西!難道想用英語來壓中國的同胞嗎?”與林疏遠后,還不忘諷刺林語堂“辜鴻銘先生贊小腳;鄭孝胥先生講王道;林語堂先生談性靈?!?br> 1927年1月,魯迅來到廣州,中山大學組織了隆重的歡迎儀式,校務(wù)委員會副主任朱家驊上臺致辭,稱魯迅是一位“戰(zhàn)斗者”、“革命家”,學生們聽了熱烈鼓掌,魯迅連忙起來聲明否認,“絕非戰(zhàn)士,更非革命家”。事后魯迅與人解釋時說,“這頂花冠弄不好將來是會被人要了性命的,他們?nèi)绱舜?,我莫非也非陣亡不可么??br> 在廣州的住處是白云路的一座三層樓房,此時魯迅仍然不公開與許廣平的地下情,堅持與老友許壽棠住一間房,讓許廣平與女工同住一間。這掩耳盜鈴的把戲,讓許廣平忿忿不滿。雙方第一次爭執(zhí),當然,在大人物身邊總是要做出犧牲的,許廣平惟有屈服。 同年四月,蔣介石開始清黨,血腥的屠殺讓魯迅噤若寒蟬,膽戰(zhàn)心驚地在廣州過了大半年。過后許久魯迅還心有余悸地說:“我是在二七年被血嚇得目瞪口呆,離開廣東的那此吞吞吐吐,沒有膽子說的話都載在《而已集》里?!?br> 十月,魯迅離開廣州北上上海,上海十里洋場,遍布租界,生活條件遠非北京、廣州能比,隨著環(huán)境的改善,大大激發(fā)了魯迅的戰(zhàn)斗熱情,用手中的筆作“匕首和投槍”向他的“敵人”發(fā)起了進攻。其敵人之多之廣,實開了一代之先河。魯迅在給章廷謙的信中,直接道明心曲:“與人奮斗,其樂無窮”,這話被 “學生”毛澤東完美的繼承為“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 在眾多的罵杖對手中,魯迅最痛恨的莫過于,在“女師大風潮”事件中大揭其瘡疤的陳西瀅,而持續(xù)時間最久的論敵就要算梁實秋了,雙方交鋒前后長達八年。論題從人性,階級性,普羅文學(無產(chǎn)階級文學)到硬譯等等,幾乎涉及到當時所有的熱點。這其中的對與錯,早已被時間所證明了。這里僅舉兩例“文學的階級性”和 “硬譯”。 魯迅曾寫文章《文學的階級性》,顧名思義,以階級觀來看待文學,一直是共產(chǎn)主義統(tǒng)一思想的手段,讀過幾本蘇聯(lián)文集的魯迅如獲至寶,奉為經(jīng)典。對此梁實秋撰文《文學是有階級性的嗎?》進行反駁,“我們反對思想統(tǒng)一,我們要求思想自由?!?br> 討論此類話題,魯迅的理論修養(yǎng)實在有所欠缺,對梁的文章不正面回應(yīng),抓住梁說的:“盧梭說:'資產(chǎn)是文明的基礎(chǔ)?!币痪浯笞鑫恼拢斞刚J為 “經(jīng)濟關(guān)系” 才是文明的基礎(chǔ),因為魯迅不知道,馬克思經(jīng)濟關(guān)系三要素的第一點講得就是所有制,這個所有制就是經(jīng)濟關(guān)系(即“資產(chǎn)”),換了個名字,魯迅竟沒認出來。一時成為笑談。 魯迅在1929年翻譯的蘇聯(lián)文集《文藝與批評》,這本被魯迅稱為“硬譯”的作品形同天書,這里摘抄一段: “內(nèi)容上雖然不相近,而形式底地完成著的作品,從受動底見地看來,對于勞動者和農(nóng)民,是只能給與半肉感底性質(zhì)的漠然的滿足的,但在對于藝術(shù)底化身的深奧,有著興味的勞動者和農(nóng)民,則雖是觀念底地,是應(yīng)該敵視的作品,他們只要解剖底地加以分解,透澈了那構(gòu)成的本質(zhì),便可以成為非常的大的教訓?!?br> 之所以要“硬譯”,魯迅解釋為“中國文本來的缺點”。這觀點和譯法實在讓梁實秋坐不住,畢業(yè)于哈佛大學的梁實秋,一直從事翻譯工作,曾用一生的時間翻譯莎士比亞的全部作品,于是寫下《論魯迅先生的“硬譯”》的文章,質(zhì)疑如此“硬譯”讀者無法看懂,這本是學術(shù)討論,魯迅覺得丟了大面子,反駁說: “我的譯作,本不在博讀者的'爽快’,卻往往給以不舒服,甚而至于使人氣悶,憎惡,憤恨?!辈⒅S刺梁實秋水平低看不懂他的“硬譯”。 之后相繼有人提出批評,魯迅從容不迫,將反對硬譯的歸為“同一伙”:“在這一個多年之中,拼死命攻擊'硬譯’的名人,已經(jīng)有了三代。首先是祖師梁實秋教授,其次是徒弟趙景深教授,最近就來了徒孫楊晉豪大學生?!?br> 在眾多對手中,唯一不接招的就是“但開風氣不為師”胡適,1929年,國民黨北伐勝利后拋出“訓政”理論(孫中山說:“中國人民久處于專制之下,奴心已深,牢不可破。不有一度之訓政時期,以洗除其舊染之污,奚能享民國主人之權(quán)利?”這就是訓政的來源),對這漠視人權(quán),冠冕堂皇地以黨權(quán)君臨一切的做法,胡適在文章《人權(quán)與約法》中反擊說:“不但政府的權(quán)限要受約法的制裁。黨的權(quán)限也要受約法的制裁。如果黨不受約法的制裁,那就是一國之中仍有特殊階級超出法律的制裁之外,那還成 [ 法治 ] 嗎?” 反動的統(tǒng)治?!备静恢藱?quán)為何物的魯迅,在胡適們的背后舉起了他的投槍。大罵胡適是“鳥導師”,是“主子的◎◎”,是“三幫”(幫忙、幫閑和幫兇)。對此胡適不予理會,魯迅曾說:“最高的輕蔑是無言,而且連眼珠也不轉(zhuǎn)過去?!眲偤糜匙C了這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對話。 如果上面的論戰(zhàn)還有討論的意思,而他對施蟄存和陳仲山的攻擊,就純屬亂咬一氣了。1933年秋,上海《大晚報》要施蟄存給青年推薦讀書,“為青年文學修養(yǎng)之助”,施寫下《莊子》和《文選》兩本書。魯迅以“豐子余”的筆名,痛批施的薦書為復(fù)古和倒退,罵施蟄存是“洋場惡少”。 陳仲山,本名陳其昌,原是北京大學哲學系學生,長期以來對魯迅懷有景仰之情,并自辦刊物《斗爭》和《火花》。在當時關(guān)于“國防文學”還是“民族革命戰(zhàn)爭的大眾文學”的口水戰(zhàn)中,一直認為自己的思想與魯迅一致,并虔誠地給魯迅寫了一封信,表達自己的觀點。不想魯迅的戰(zhàn)斗神經(jīng)再次亢奮,公開撰文歪曲陳仲山是 “日本人出錢叫你們辦報”,對這憑空捏造的指責,陳仲山用生命做出了回應(yīng)。1942年陳仲山在上海做抗日情報工作被抓,不久慘遭日軍殺害。罪證就是魯迅所指“日本人出錢”辦的刊物,《斗爭》和《火花》。 在這些論戰(zhàn)中,魯迅完全背離了文化交流和學術(shù)討論的宗旨,一遇理曲詞窮就作潑婦罵街狀,說不過你罵跑你,魯迅說:“我的雜感常不免于罵?!本褪侨绱艘桓都軇荩€自認為孤獨求敗。梁實秋說:“魯迅的文章寫得好,所謂'辣手著文章’庶幾近之,但是距'鐵肩擔道義’則甚遠。講道理他是不能服人的,他避免正面辯論,他采取迂回戰(zhàn)術(shù),繞著圈子旁敲側(cè)擊,作人身攻擊。”這正是他與魯迅八年論戰(zhàn)的深刻體會。 在國家民族的大是大非上,魯迅的立場同樣讓人瞠目結(jié)舌。1929年夏,蘇聯(lián)進攻滿州里,張學良進行反擊,這就是“中東路事件”,結(jié)果張學良戰(zhàn)敗,有名的 “黑瞎子島”就是這時被蘇聯(lián)占據(jù)。這場戰(zhàn)爭在中國本土發(fā)生,斯大林卻指示共產(chǎn)國際發(fā)出“保護蘇聯(lián)”的號召,中國共產(chǎn)黨急忙響應(yīng),在上海街頭大肆貼標語要 “武裝保護蘇聯(lián)”。馬克思說,共產(chǎn)主義的最高境界,就是沒有國家,沒有民族。從這一點看來,我們偉大的黨早在幾十年前就進入共產(chǎn)主義了。 次年,針對蘇聯(lián)的無恥侵略,上海文壇發(fā)起“民族主義文學”運動。主張文學藝術(shù)應(yīng)以喚起民族意識為中心。不料,魯迅再一次跳出來,抨擊這次運動。說:“我們的詩人卻是對著 [ 斡羅斯 ](俄羅斯),就是現(xiàn)在無產(chǎn)者專政的第一個國度,以消滅無產(chǎn)階級的模范——這就是露骨的所謂'民族主義文學’的特色?!保ㄒ姟抖募?“民族主義文學'的任務(wù)和命運》 “九一八事變”后,魯迅還不忘替蘇聯(lián)擔心。他說:“一九三一年九月,日本占據(jù)了東三省,這確是中國人將要跟著別人去毀壞蘇聯(lián)的序曲,民族主義文學家們可以滿足了?!保ㄒ娗医橥るs文-中國文壇上的鬼魅) 在1932年1月28日,松滬會戰(zhàn)后,魯迅再次寫文章《日本占領(lǐng)東三省的意義》,“這一面,是日本帝國主義在'懲膺’他的奴仆——中國軍閥。也就是'懲膺 ’中國民眾,因為中國民眾又是軍閥的奴隸;在另一面,是進攻蘇聯(lián)的開頭,是要使世界的勞苦群眾,永受奴隸的苦楚的方針的第一步?!?br> 九一八事變時,上海興起很多抗日團體,并都有自己的徽章。在“一二八”事變中,凡有這種徽章被日本人發(fā)現(xiàn),都被殺害,魯迅對此總結(jié)道:“像這一般青年被殺,大家以為不平,以為日人太殘酷。其實完全是因為脾氣不同的緣故,日人太認真,而中國人太不認真,這樣不認真的同認真的碰在一起,倒霉是必然的。”(見《集外集拾遺-今春的兩種感想》) 此等形同賣國漢奸的嘴臉,竟還有人說魯迅愛國,死后還堂而皇之地身披“民族魂”,我們的“民族魂”就是這種貨色,實在羞殺人也。 香港《明報周刊》一九九二年一月號,《魯迅與羽太信子的關(guān)系及其他》中寫有:“魯迅在日本留學時,即與一日本女人姓羽太的同居,羽太即信子的姓,作人的老婆原來是魯迅的舊好,魯迅自日本返國后,還每月負擔羽太的生活費用,可見羽太與魯迅的關(guān)系不是一般的關(guān)系,而是夫婦的關(guān)系?!?br> 1927年10月8日,魯迅與許廣平搬進閘北東橫濱路景云里的一幢房子,開始正式的同居生活,事前雙方達成協(xié)議:“兩性生活,貴在情投意合,相互信任,除當事人外,沒有任何人可以束縛;日后,如有一方不滿意,決不要爭吵,也用不著法律解決,如果覺得沒有同居的必要了,那就立刻各走各的路,反正都能獨立謀生?!?br> 這協(xié)議也虧魯大文豪想得出,許廣平連小妾都不是,至少小妾還有個名分,也能進周氏族譜。正式同居后,雙方還是守口如瓶。三層小樓,許廣平住三樓,魯迅住二樓,許的身份是助理。直到1929年5月,已經(jīng)懷孕五個月的許廣平才將實情告訴她的姑母,通過姑母去告知家人,理由是怕家里人成“驚弓之鳥”。就這樣,不倫不類的許廣平生下了不明不白的周海嬰。 兩人的性生活,魯迅在日記中稱之為“洗腳”,這個詞還真有啟示性,也難怪時下洗腳城遍地開花。有了這份婚前協(xié)議,魯迅的“博愛”也更方便了,時不時還學學古人約妓同游,并公然記載于日記中。 盡管繞了這么大的圈子,魯迅與許廣平的結(jié)合,還是難逃指責?!皸壉本┲薅c女學生發(fā)生關(guān)系,實為思想落伍者”,二弟周作人還公開表態(tài)反對。消息傳到了北京,老母親魯瑞自然不會反對,而明媒正娶的朱安也很平靜地接受,“哀莫大于心死”,俞芳問朱安對以后日子的打算時,朱安回答:“過去大先生和我不好,我想好好地服侍他,一切順著他,將來總會好的。我好比是一只蝸牛,從墻底一點一點往上爬,爬得雖慢,總有一天會爬到墻頂?shù)???墒乾F(xiàn)在我沒有辦法了,我沒有力氣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無用?!?br> 1943年魯迅的母親病逝后,因大先生與周作人交惡,朱安拒絕了周作人的接濟,而此時許廣平竟將每月的匯款,由銀元換成法幣,以至朱安無法生活下去,只得宣布出售魯迅藏書,消息傳出后,各界人士紛紛捐款,但均被朱安回絕。 魯迅說:“漢字和大眾,是勢不兩立的?!边€打比方說方塊字是大眾身上的結(jié)核菌?!洞鸩芫廴氏壬拧?,《且介亭雜文》 1935年十二月,魯迅說:“由只識拉丁化字的人們寫起創(chuàng)作來,才是中國文學的新文學。”《論新文字》,《且介亭雜文二集》 (所謂的且介二字,李敖考證是出自“租界”二字,博君一笑。) 魯迅還說:“我是中國人,但我很恨中國文字。一個一個方的,非到大學中學畢業(yè)不能運用。大學中學畢業(yè),必是小資產(chǎn)階級,這些人做起文章來就是假裝普羅也是沒有辦法的?!?br> 1927年3月,中山大學文科主任傅斯年把顧頡剛請到中山大學,因顧在北京時,就宣稱過,很佩服胡適之和陳西瀅,一直不太看得起魯迅,聽說顧要來,魯迅堅決反對,甚至說:“他來,我就走?!苯Y(jié)果顧還是來了,魯迅憤而辭職,1927年5月15日在寫給章廷謙的信中說“我到此只三月,竟做了一個大傀儡。當紅鼻(魯迅給顧頡剛?cè)〉耐馓枺┑酱藭r,我便走了;而傅(斯年)大寫其信,給我,說他已有補救辦法,即使 [ 鼻 ] 赴北京買書,不在校;現(xiàn)在他們還在換留我,當然無效,我是不走回頭路的?!保ā遏斞笗偶罚?br> 魯迅辭職后,很多朋友來信問是不是政治原因,魯在回章廷謙的信中說:“事太湊巧,當紅鼻到粵之時,正清黨發(fā)生之際,所以也許有人疑我之滾和政治有關(guān),實則我之 [ 鼻來我走 ](與鼻不兩立,大似梅毒菌,真是倒霉之至)之宣言,遠在四月初上也,見所謂之流言,或亦此類也歟,然而 [ 管他媽的 ] 可也” (1927年5月30日至章廷謙信,見《魯迅書信集》) 魯迅在四月份辭去了中山大學的全部職務(wù),人也搬出了學校,卻依然收下了學校送來的五月份的薪水,當時還覺得不好意思,自己說:“則收固不好,不收亦豈能好?我于是不發(fā)脾氣,松松爽爽收下了?!保?927年7月7日致章廷謙信《魯迅書信集》) 再來看看他如何救人,在校務(wù)會上發(fā)個言,其它委員不同意,此事就作罷了。魯迅還有其它動作嗎?沒有了。 這就是他為救學生,憤而辭職的真相。下次為魯迅招魂的時候,請別再說什么“偏要挺身而出營救學生,偏不怕惹禍上身,偏不考慮個人安危”的話了。 1947年6月29日凌晨,朱安在孤獨中死去,身邊沒有一個人。生前唯一的遺愿是葬在魯迅身邊,顯然也無法如愿。死后草草埋于婆婆魯瑞的墳旁,沒有墓碑,沒有行狀。 這個一輩子生活在期待中的婦女,終其一生都在謹守著魯迅給她的命運安排“母親娶的媳婦”。魯迅一生背棄辜負的親人、友人實在無法枚舉,而最對不起的,我想就是這位當年被其敲鑼打鼓,用花轎迎進家門的正妻朱安了。 老年的魯迅盡管體力不支,但仍然壯心不已,狠玩了一把精神戀愛。1934年,東北情侶蕭紅蕭軍來到上海,結(jié)識魯迅。對熱辣美貌的蕭紅,魯迅眼前一亮,稱蕭紅是“中國最有前途的女作家”,把她介紹給茅盾、胡風、聶紺弩,還特別指派葉紫做蕭紅在上海的向?qū)Ш汀氨O(jiān)護人”。并親自幫助出版蕭紅的作品。雙方開始書信交往,一次魯迅在信尾加上一句“吟女士均此不另”,不料蕭紅對“女士”一詞不滿,魯迅回信說:“俏女士在提出抗議,但叫我怎么寫呢?俏嬸子,俏姊姊,俏妹妹,俏侄女,都并不好,所以我想,還是夫人太太,或女士先生罷?!?br> 由此可見,魯迅打情罵俏的功夫,絲毫不比他的雜感差。不久蕭軍蕭紅這對情侶感情出現(xiàn)裂痕。蕭紅成為魯迅家的常客。魯迅死后,蕭紅蕭軍正式分手,蕭紅與端木蕻良同居,1942年蕭紅因病重住入香港的瑪麗醫(yī)院,一位記者采訪端木蕻良后寫道:“初,我問他,魯迅是不是很愛蕭紅?他和藹地說,是吧!你看她對他的房間充滿了感情。后來,我又問他,為什么蕭紅不愛魯迅先生?他譏誚著說,魯迅先生勤于寫雜文,體力不支,無法進行房事等活動。我想他是一代鴻儒,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暗笑起來。如此想來,蕭紅無論如何是愛戴魯迅,真是也只是精神之愛啦?!辈痪檬捈t去世。 1935年冬,魯迅肺病復(fù)發(fā),體重只有三十七公斤,此后一直陷入病痛。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在魯迅身上沒有,臨死前還寫文章《死》,宣稱“一個都不寬恕”。第二年十月十九日凌晨,一代“斗士”魯迅壽終正寢。喪儀在上海萬國殯儀館舉行,沈鈞儒親書民族魂的大壽幛,覆蓋在魯迅的靈柩上。全國學生救國聯(lián)合會送來挽聯(lián),上書:“魯迅先生不死,中華民族永生?!边@挽聯(lián)寫得很有氣勢,但意思反了。 閑聊魯迅的一生,并不是個輕松的過程,這其中沒有絲毫的愉悅和爽快,如同讀其作品一般沉重、彷徨、壓抑。然而讓人奇怪的是,在燦若星河的近代思想先行者中,偏偏就是這個以賣文為生的“刀筆吏”,被抬到了神的高度,沐猴而冠讓萬民瞻仰。在文革中,惟有魯迅的作品能與毛氏語錄一起供人拜讀。這無疑成了近代中國最光怪陸離,風云詭變的幻象。更讓人不解的是,時至今日,眾多荒唐年代樹起的神像一一轟然倒地,又偏偏這個思想領(lǐng)域的“神”,仍然被人扯虎皮作大旗,毫無廉恥的宣稱,在魯迅充滿謊言與欺騙的一生中,蘊育出了多么光輝燦爛的思想。正所謂“車無轅不行,人無信不立”。相信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竟 “立”有救國救民的思想。這對我們?nèi)諠u走向思想自由、思想獨立的今人而言,該是何等的荒唐和悲哀。魯迅說在禮教中看到了吃人,而在他的作品中就只能看到 “恨”。在隨后的歷史中,一次次證明,正是魯迅的“恨”所導致的“有朝一日權(quán)在手,殺盡異數(shù)方罷休”,把中國一步步推入深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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